体能下降,受伤,情绪起伏一系列的状况影响下,苏穗穗困得几乎在椅子上打着盹就要翻过去了。
不断点头加上眼神迷离的她,只是感到脸上啪啪似乎被人拍了两巴掌,苏穗穗对着祁荒怒目而视。
祁荒打了个哈哈:“认真听讲啊,今天咱们把这濡恋村从头到尾的知识点全部复习一下。”
说着他一边用手中的手术刀将刚才被自己膝顶成截瘫的北沢秀二背部划开,剥开皮肤和肌肉,一边感叹:
“啧啧啧,这纤维环,这脊髓后角,这脊髓束,真是一塌糊涂,年轻人多补点钙和锌啊,骨质这么差,怪不得一碰就断。”
苏穗穗倒是不困了,她有点怜悯地看着脸被翻在下面还在挣扎的北沢秀二。
自第三胸椎被祁荒顶地彻底向内碎裂凹陷进去,因为上肢神经元还完好,加上他随身携带的一些兴奋类药剂的维持下,北沢秀二挥动的双手,还想做一些徒劳的挣扎。
却被两根黑色的长钎钉在了桌上,喰质的吸收下一点血都没流出来。
使用喰质将瘀血吸出,剔除了一些碎裂的骨片和骨渣之后,祁荒愉悦的哼着小曲,拿起了在一旁几乎奄奄一息的植村寿树的头颅。
苏穗穗沉默地举起了手。
祁荒很高兴:“苏同学勇于提问,请说吧!”
“你难道不是要把他的神经给接上吗?”
“不用,这都是小事儿,加个插件就可以解决了。”说着,祁荒抽了植村寿树脑袋两巴掌。
脑袋缓缓地睁开了眼,刚开始是愤怒,但在祁荒用手术刀“卸载”了一颗愤怒的眼睛后,另一颗之中就只剩下温柔和顺从了。
“你给我省着点,否则这个机会都没了。”祁荒温言相劝,将植村寿树脖颈处伸出来的螯足直接插入了北沢秀二背部的切口。
“悉悉索索——”
在白色菌丝生长,骨骼肌肉神经再度生长连接的声音之中,植村寿树的五官变得生动了一些。
在这颗脑袋正准备抽取更多的养分,将自己的右眼再度生长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祁荒温和的笑容,于是他停止了从北泽秀二的身体上再汲取养分的行为。
“OK,那么第一个问题请快速回答我,岛田家的人当初对于结缘神的研究和利用究竟到哪一步?他们为什么会把你打成这幅狗样?”
喑哑,迟钝,干涩的声音从这颗脑袋上缓缓的发出,“岛田家,哈哈哈...啊,啊,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对结缘神使用活人人祭了,现在这个状态,应该才是他们想要的,只不过岛田家已经死绝了吧嘿嘿嘿。”
苏穗穗皱眉:“那岛田英利是怎么回事?”
祁荒歪了歪头:“这不还有卧薪尝胆的人吗?”
“将我比作越王勾践,祁荒先生还是过于抬举我了。”稍显蹩脚,带着海瀛口音的东华语。
植村华光穿着一身作战迷彩服,表情谦卑地走了进来:“其他的人我已命令他们在外面守候了。”
“北沢安奈?”祁荒懒洋洋地问。
“还要再加上北沢家主,北沢野。”植村华光恭敬依旧。
祁荒双手一撑桌子,坐到桌上北沢秀二的身侧。
看见这个青年幽深而戏谑的目光,植村华光将自己的腰弯得更低,让对方的视线高于自己的头顶:“岛田英利是我在20年前保存下的岛田家最后的血脉。”
“呦,还赵氏孤儿呢。”祁荒笑了笑。
就在植村华光还想接下这条吐槽时,他被一脚踹在头顶,整个人直直的撞向后方墙面。
在眩晕之中,植村华光面上一片涨红,他用力咽下了口中的血液和唾液。
他当然知道对方没有用全力,这么多年自己的体魄远远不如植村越,这个名为祁荒的男人如果用力的话,自己的脑袋已经爆成浆糊了。
但是这种羞辱和耻辱,
明明在自己撕下那层伪装后,就已经决心再也不演狗演丑角了!
只是一切情绪,当植村华光对上那双傲慢幽深的眼睛时,瞬间灭了火。
他没有站起,在地上略撑起身子,双脚后挪,以狗爬的姿势慢慢的向前爬进了两步之后,将头再度叩在了地板上。
接触的地方正是他额头上那个大大的鞋印。
祁荒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扭过头,对于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苏穗穗,开始说:“之前我提到过结缘神,应该有两种倾向,动物性和植物性,我们之前所见到的结缘神,其实一直都表现在表现倾向于植物性,也就是构筑真菌网络这一方面,
他并没有将所有的子体以及寄生的生物全部融为一坨,也就是现在山上蠕动的那个东西,这才是动物性。
而这两者的区别,应该是,一直服食植物性的结缘神,终究会被寄生,长生不死什么的,就根本不要想,
但是现在这种动物性的结缘神,虽然攻击性更强,要将自己所有的子体和寄生的生物全部融成一坨,但是他应该已经丧失了真菌网络的能力。”
“所以只有吃下现在这种状态的结缘神之后才有可能获得不死之身吗?”苏穗穗聪明地接上了话茬。
“对,所以岛田家,我想当初所谓的活人献祭,应该并不仅仅是将活人扔到结缘神身上就完事了,起码是用肉酱来喂食结缘神吧,通过对血肉的渴望唤醒动物性,让结缘神向这个方向生长,
但可惜的是那年的植村寿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运气并没有死亡,一直被喂肉酱,没有接触过活体生物的结缘神,在吞食的过程之中和他连接了。
接下来就是之前说过的,因为植村寿树想做人,并不想成为这个万寿无疆的生物的核心。
所以他就引导这个村子的男性一直不断的实行侵犯和群体侵犯的行为,一方面是他能够感受到这种快乐,回忆做人的本能,另一方面他也需要这些人和他的思想接近依据来维持住自己的人格。
只是可惜的是,自从他和结缘神融合之后,所有被他它寄生的存在,都不可避免的带上他的基因片段,一切的侵犯行为都带来了菌株的寄生,
不仅是先天乃至后天,这个村子所有被污染的人,全部都可以算是近亲吧。
长期的近亲行为当然导致了村中所有人类或者说已经不能说是人类的生物的畸形,隐形遗传病的爆发,无可救药,无药可医。
当然,食欲和性欲同样都能唤醒结缘神的动物性,所以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一步。
正如爱因斯坦这样的绝顶人物的存在,证明了近亲并非只会诞生畸形儿,这个村子也出现了植村越和植村华光这样的存在,植村越暴露了自己,植村寿树和结缘神都需要它的躯体,但是。”
苏穗穗听到这里心中莫名的紧了紧,自从这次见面祁荒并没有问她神代良去了何处。
她也自觉得自己的做法和行为没有任何错误,但是这一通折腾下来没有给对方讲,她还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种...亏欠的感觉...吗?
但祁荒并没有停顿的把话说了下去,“有了你欧豆豆的支持,植村寿树觉得这是一个比获得岛田家血脉以及植村越基因的胎儿更好的一个机会,
然后他就被咱俩打爆了,所以结缘神就被放出来了,所以他就变成现在山上挂着的那一坨,我也不知道他多久之后就会准备开动,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的捕食。”
一通洋洋洒洒的解密结束后,祁荒和苏穗穗的超额探索任务,分别得到150%和130%完成提示。
植村华光跪在地上以土下座的形式听完了全程,他此时不知是何种的心情来思考这一切,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祁荒先生...”
“啪嗒!”
从桌子上掉下来了一个半圆碗状的事物。
“啪。”
接着是一坨粉红色的东西。
“库东。”
是一个类似被掏空的椰子壳一样的东西。
植村华光略微抬起的视线正好与植村直人的眼睛对个正着。
他正说着半截话,发着音的舌头,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仿佛卡在了嗓子里,他嗬嗬咔咔发出了怪异的声音。
“哎呀呀,瓶盖掉了。”
祁荒一边粗暴的像拧螺丝一样,将把北沢秀二的头盖骨拧在换了植村直人大脑的脑袋上,一边轻松地问好不容易顺过气的植村华光:
“你顺着网络过来,想要的东西不过就是这俩,那到底想选哪一颗呢?记住只能选一次啊。”
看着对方手里滴滴嗒嗒还在向下淌着血的黑色手术刀,植村华光当然想说两颗都要。
但这么说,怕不是要赔进去一颗。
“选择困难症吗?没关系,我有办法。”
见对方半天没有作答,祁荒抬手就像赶苍蝇一样,将之前连接在北沢秀二脊柱上的植村寿树的脑袋一巴掌扇了个稀碎。
祁荒快乐地解决了植村华光的难题后,动作粗暴如同捆粽子一般,用手喰质分化出来的三角针和圆针给北沢秀二躯体上的伤口缝合。
他甚至快乐的想起了当年给科室主任打下手,每天缝合伤口的日子。
“站起来吧,想什么呢,我又不搞你们海瀛那边的企业文化。”
植村华光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站起来。
祁荒抬手拍拍他的脸,将手搭在植村华光的肩上:“我很看重人在关键时候的抉择,你说呢?”
植村华光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不会被眼前的神经病、疯子一拳打烂或者像眼前丧失了自己身体使用权的北沢秀二一样。
但是植村华光确实理解了对方的想法,这个男人不吝惜脏了自己的手或者黑了自己的手,
只是他很喜欢看,人们互相拉扯着,坠入自我的深渊。
植村华光感叹着,钦佩着,恐惧着,低声说道:“北沢...”
这回他心领神会地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所以他看到了祁荒满意,和带着一点点似乎是没有随手将自己打杀掉的小遗憾的笑容。
植村华光恭敬地欠身,走到门外等候。
苏穗穗从刚才不知何时便一直拧过头去,不看眼前的这一切。
祁荒走过去,带着点粗暴和异样的情绪,捏住那张漂亮到会被很多女性嫉妒仇视咒骂为狐狸脸的漂亮脸庞的下巴。
他强行拧转眼前这张脸庞,让对方盯视着自己的双眼:“你觉得我不该亵渎死人的尸体和他人的死志吗?”
想法和原因虽然被对方点破,但苏穗穗还是倔强的咬着下唇,因失血有点发白,如同玫瑰花瓣底部的淡红色的嘴唇被白生生的牙齿咬着,的确有种异样的魅惑感。
祁荒的手指间也是一片润滑,如同羊脂美玉。
但是他的声音傲慢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可抗拒的暴戾和狰狞:“没有能力的人有资格享受平静,我也不会,不想,不屑去打扰他们的平静。
但是他们总会被和平安宁之外的其他的事情,无论是不可抗拒的天灾,还是丧尽良心的人祸,拽拉进旋涡,碾碎成骨渣,他们无能为力。
有能力的人,各凭本事做事,生死往往能碰撞出各自的道理,因为每个人就是凭着自己的道理变强大,凭借着你的道理能够活下去,能够把秉持着其他道理的人撞碎,那么生存下来的不仅是你,而且是你的道理。”
片刻的静默中,
祁荒用食指着自己的眼睛:“看看吧,你之前不是看到了一些东西吗?现在再看看我的道理,究竟是什么样的!”
苏穗穗说不清是自我意愿还是对方不容置疑的命令,开启了“惑心”,她看清了此刻对方的内心本相:
大地依然皲裂,布满了无数的裂缝,裂口之中的眼瞳,仍然转动依旧,兴趣盎然的观察着一切。
但是夜空之中,一片清朗,没有一点乌云,高悬于天空之上的是在散发着白色光冕的黑色日轮。
不,不是!
那只是一张张大的嘴巴,巨大的牙齿折射着不知从何处的光芒,所以显得如同太阳所散发出来的辉耀,幽深的口腔连接着深渊,所以幽暗无光。
“真是...”苏穗穗带着苦笑,无奈的闭上自己的双眼。
只是她双眼闭上的同时却觉得自己的唇间似乎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总能被眼前这个人整的如同一团麻线。
苏穗穗怒视对方,全然没有想起刚才自己被那骇人景象所震慑和畏惧的内心。
但是她感受着那颗熟悉的丹药,片刻之后她眼神再度变得复杂。
只不过祁荒不复刚才那种锋芒毕露的状态,表情再度变得敷衍和意兴阑珊:“行了,能睡吗?明天开团把所有的破事全部了了吧。”
千言万语,却化作了无语凝噎。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王八蛋...”这是在睡意不可抗拒地袭来时,苏穗穗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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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敬的在门外等候着的植村华光在10分钟之后看见了从门口走出的祁荒。
祁荒背上背着苏穗穗,少女沉睡时安静的吐息就像云雾一样轻飘飘。
北沢安奈惊恐的看着祁荒身后趴在桌子上北沢秀二的身体,植村华光将她搂在怀中柔声安慰着,指挥兼任二组医生的本野幸子实施紧急治疗。
祁荒面对沉默而恭敬的等候他的所有人。
在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之中,他说:
“垃圾黄油该通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