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垣台,作为分布在东华个省市,兼具着少年宫,天文台等诸多功能并存的大型天文博物馆。
每至周六周日,游客,学生,家长,儿童往往从早9点到晚7点络绎不绝。。
即使如今已经逼近年关,游客的数量也是只增不减。
燕九魇仍就是黑西裤西装白衬衫高马尾的打扮,她遥遥便看见坐在璇垣台博物馆门口旁的一条长凳上坐着抽烟的一名女子。
对方剃着少见的女士寸头,这个发型有点稍稍对不起那张算是娇媚的漂亮脸蛋,一身利索的男装打扮,有种特立独行的魅力。
见燕九魇走过来,对方掏出了怀里的半包黄鹤楼,抬了抬手,见燕九魇没接,便站起身,顺手将烟揣进兜里。
燕九魇笑了:“水水,你看上去不急嘛。”
本名苏妙水,被燕九魇称为水水的寸头美女打了一个哈欠,表情平静:“急也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的话,起码还要把传承收回来。”
对话之间两人走进了璇垣台,在拥挤的人流中,两人驾轻就熟的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展厅,悄然之间已经转换了别样洞天。
燕九魇和苏妙水身边的声音骤然变小,变得安静,身边偶尔走过的人也不再是游客,见到两人都微笑点头示意。
在走廊的尽头,两人进入了一个大厅。
素白大厅之中,别无他物,只有静静悬浮在正中的一台巨大的套环球体,或者说是巨大的浑天仪,但仅有浑仪而无浑象。
浑仪的结构也与常见的形制不同,细数之下几乎无法说数清究竟有多少幽蓝圆环套叠在一起。
大厅之中还有一些人,但是在靠近并触摸这台巨大的浑天仪之后,身形便倏然消失。
燕九魇身上缭绕起了一层淡淡的烟云,散发着清冽的水汽,而苏妙水身周则回响起了淡淡的筝鸣之声,二人同时在浑天仪上找到了坐标——“戊申113轴域”。
所谓轴域,是任意一颗果实与二人所在的这颗所有轮转使出生的果实相连接的时空区域。
身影消失,接下来二人则是出现在了一片无垠宇宙当中。
沉默之中,燕九魇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水水,神城修如果真是传闻中的那样,那少说也是一个半步著雍了,我一个弱屠维你一个上章,怎么可能碰得了他呢?”
寸头美女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心思多。没关系,姐姐好歹还是有几分薄面,摇了人了。”
燕九魇还想接话,骤然收了声,眼神凌厉如锥,身周缭绕的烟云卷动如环,不断变得浓稠,逐渐化作了一道灰白混浊的水流,水流之中,隐隐卷动着一道道狰狞面孔。
苏妙水伸手在眼前虚空之中拨指,做勾弦状,在这虚空之中竟回荡起了五音五律之声。
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前方一道脓黄浑浊水流的冲击,在这无天无地的无量无垠之处,一座湖泊骤然撞向二人。
这场无声的撞击并没有持续太久,双方在某种程度的默契下停了手。
虚空之中,两色水流在纠缠中分开,空间之中的震动波荡也逐渐平稳下来。
驾驭神代良躯壳的神城修看着眼前阻截自己的两人,他心中感叹:“随随便便拿出个传承就可以抵达屠维,这可真是轻松啊。”
他看向苏妙水:“我并没有破坏协定吧。”
说着他大方的将环绕自身的脓黄水流撤开,将这副神代良的躯壳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对方两人的感知下。
苏妙水之前一直紧锁的眉头稍稍松了些:“但是跑腿可不应该劳您大驾,你说呢?”
神城修哈哈地笑出声来:“一方面东华不是有句话嘛,论迹不论心;
另一方面我也的确想看看我的外甥女,我很好奇,她如何与古叶巴争夺传承的唯一性。”
苏妙水听到此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管对方言语之中的威胁如何,自己并没有把握将对方留下。
况且即使自己动用了一些底牌手段,对方也并非是真身,或者说此处只是神城修一部分的真身。
“福生无量天尊~”
听到这声被刻意拉长的道门施礼时,燕九魇和苏妙水都不约而同的在心底松了口气。
燕九魇有点惊讶地问:“你的面子不小吗,水水,摇了尊大菩萨回来。”
苏妙水翻了个白眼:“搭便车而已,我哪有这份量。”
虚空之中,一座两人高的青铜八卦炉晃晃悠悠的飘了过来,炉顶上侧卧着一个穿着鹤氅,头戴偃月冠的年轻道士。
看见燕九魇苏妙水二人,年轻道士懒洋洋地起身,双手散散掐了个子午扣,拱了拱,笑着说道:“您二位可别瞎拱火,小道我也只不过是听差办事的跑腿角色。”
被晾在一边,神城修此刻却有些怒不可遏,当然不是此刻的冷落让他失了面子,而是这道士的出现代表着一件事情。
“徐福!”神城修咆哮如雷。
身份不低却只带着普通偃月冠的年轻道士,厌恶地掏了掏耳朵:“我的名字是陆衝。没开化的东西就是没文化,徐福当年难道没教过你们认字儿吗?”
对方还欲开口,陆衝反过来笑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
他轻松地弹了弹身下的八卦炉。
鼎盖灵性地析开一道缝,一颗黄澄澄的丹药,跳到了陆衝的手中,丹药上萦绕袅袅云气,靠近点看,丹药之中仿佛是一个浓缩的世界。
陆衝哈哈地笑出声来:“喏,苇原中国就在此处啊。我这座老君鼎,可是苦苦炼了整整40年啊。”
神城修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脓黄色的水流抑制不住的翻腾。
陆衝忽然敛了笑容,换了一副肃穆的表情:“虽然修酱没来,但是修君在此,贫道观你我有缘,不如来吾炉中做颗丹药何如?”
言语声中,陆衝黑色瞳孔中涌出两道如梭如蛇一般的琉璃色火焰。
火焰与神城修身周的水流甫一接触,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卷了进去,既没有产生水火交融之间的水汽,也没有其他的变化,仿佛只是两根普通的绳子而已。
但就是这两条普通的火绳,却让神城修瞬间舍了周身萦绕的苦苦炼出的——黄泉比良坂水流。
这脓黄水流在海瀛神话中,直到伊邪那美死后才被掌握。
这才是他能像水蛭子一样穿梭各界,甚至寄生于他人的根本所在。
借着黄泉比良坂水流的阻挡,神城修操纵着这躯壳在虚空之中瞬间构成了一道芦苇船。
虚空之中泛起诡异的漩涡,芦苇船一头扎进去,便瞬间没了影。
燕九魇和苏妙水看着神城修逃走,却没做任何反应,直到一切平静。
陆衝踩着炉鼎,降下些许,与二人在一道平面上。
苏妙水刚开口:“你...”
陆衝就抢答:“没过,卡着呢,半步,半步。”
苏妙水接着开口:“苇原...”
陆衝再次抢答:“旭爷在收尾,我摘了果子就先溜了。”
眼见着寸头美女要发怒,陆衝抱歉地拱拱手。
燕九魇静静地问:“让神城修逃走真的好吗?”
陆衝看着短马尾西装穿着的燕九魇,对视上那双平静的眼眸,暗暗叹了一口气:小九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啊。
他自然不会让心中所想影响到自己的言语:“雌雄同体,一体双魂,这的确是难得的阴阳调和之兆,否则他也不可能同时驾驭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
但是他想借樋速日神,逆推出加具土命,斩死伊邪那美,才有可能向上找到二代天津神传承。
如此这般,却是坏了他大好天赋。
不过,彼之仇寇我之英雄,神城修是个人物。”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但是陆衝就是没有说自己为何要放走神城修,只是对面两人并没有再问。
貌似是得到了解答的燕九魇向二人点了点头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了这片虚空之中。
苏妙水在沉默中问:“当年你们真的是无能为力吗?”
陆衝不再抢答,一屁股坐在鼎炉横出的檐上,还是沉默。
苏妙水摇了摇头,扔给年轻道士一块磁带后:“歧师让我带给你的话。”
说罢她就打算离开。
陆衝接住磁带后,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叫你侄女小心点,玉藻前的传承者,有点想法才情的。”
苏妙水转过头,这回她的声音也是带着冷淡和显而易见的疏远:“谢谢提醒,不过你们也只会提醒,不是吗?”
年轻道士置若罔闻,把玩着手里复古的磁带。
很快虚空之中只有一座微微沉浮的巨大炉鼎,和一位年轻道士。
陆衝抬头,看向几人消失的方向,幽深虚空中,仿佛空无一物。
但是在他的眼中,错综复杂的时空结构一层层的剖开,拂开眼前的细纱之后,那是一个独特的果实。
“未命名—乙寅壹”。
目前已知所有轮转使诞生的世界,除此之外,其他果实从未发现原生的轮转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