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神刀斩向脖颈,植村直人毫不犹豫地矮身躲过。
这把从刀茎到刀尖,蔓延着无数细小白色菌丝的御神刀,并不像钢铁,好像是一截从岛田英利体内生长出来的骨骼。
植村直人此时的嗅觉何等敏锐,他闻到了空气中让他全身上下难受到发痒的气味。
他正想退出房间,从走廊招呼几人围杀对方,但他想起了自己右半边已经生长出来的脸皮。
翻滚中,植村直人将扔在地上的手枪捡起,扣动扳机。
“砰!”
“铛!”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岛田英利用左手的刀刃斜架,将子弹弹开,但也许还并不太熟悉此时身体的机能,她的左肩上被弹飞的子弹拉出一道深刻的伤口。
但是女校医面无表情,她左眼的视界中左手以菌丝与御神刀相连接的那一部分,白色光芒逐渐转为鲜红色,有丝丝缕缕的红色雾气从菌丝中散发出来。
而她的右眼视界中植村直人身体各处的神经网络如同被透视一般,她甚至能看到那些神经元中电信号流动的方向。
岛田英利斩出第一刀后便站在了原地,她低低地笑了。
此时她的笑声音如同记忆中的自己,逐渐癫狂上扬:“阿直啊,你一直都是这样,为什么这么...”
“懦弱!”
当头便是唐竹,剑道中的直劈。
植村直人依旧是迅速的躲闪,后撤,紧接着他的后背便撞上墙壁。
迎接他的是扎向面门的突刺。
幸亏及时的偏头,死里逃生。
植村直人左手手枪紧贴腰侧,在极近的距离扣动扳机。
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这一枪自然失了准头。
接着又是疲于奔命的向左翻滚。
因为岛田英利左手拧转剑锋,横着在墙上拉出了一道狭长刀痕,几乎就要将植村直人的上半截脑袋再度削下来。
即使躲过了这一道削斩,植村直人的右脸,也就是属于他的那张脸皮上,还是被带出了一道深刻的伤痕,可以看到肌肉下面的颧骨。
肉眼可见,扭曲的肌肉让他的右脸如同被如同皮下生长着无数的蛆虫一般,蠕动扭曲,但所有尝试愈合伤口的行为都是徒劳。
还未起身,植村直人仓皇抬起的手枪连带着左手小臂被御神刀齐肘削断。
植村直人痛苦嘶嚎中,岛田英利倒转长刀:“阿直,再见了。”
左半张北沢秀二和右半张植村直人的脸皮上齐齐绽放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身形骤然膨胀,这是属于植村直人的人芝化。
身体从原先的1米85左右,瞬间膨胀到两米多,皮肤几乎变成纯白,所有的毛发消失不见。
没有其他高阶一些的人芝附带有动物特征的变化。
右拳如炮,轰砸在岛田英利的胸口,把女医生击向天花板。
没理会对方从天花板上落下之后,拄着左手长刀,不断痛苦咳血。
脚趾抓地,高逾两米的白色巨人,凭借着腿部的力量将自己从地上撑起。
感受着自己变身之后脸上甚至陷得更深的伤口,以及生长缓慢的左手断臂,植村直人反倒是有些不以为意了。
沉闷浑厚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英利姐姐,我挺喜欢你的左手的,给我好不好。”
“是吗。”
如出一辙的疯狂笑容从岛田英利的脸上同样挑起:“那自己来抢吧!”
她左手的菌丝如同涌动的水管,膨胀,泵动,缠绕着御神刀。
变化之后,御神刀早已不是纤细的海瀛打刀形制,而是类似于阔大沉重的剁骨刀样式。
刀刃与刀背都生长出细密的倒刺和齿牙,缠绕的菌丝或着说是血管泵动着岛田英利体内的血液,此刻的御神刀便是她的一个器官。
岛田英利的左手同样被菌丝缠绕,整条左臂粗壮不下与植村直人。
这种状态下的御神刀自然没有之前的招式变化,只有纯粹暴力的,
剁砸!
沉闷的风声在屋内响起。
女医生左手的御神刀,依旧让植村直人忌惮无比。
只是现在他在左脚后撤让开砍剁,还完好的右手捏紧,粗大如同水桶口径的拳头轰岛田英利的头部。
岛田英利仓促提起御神刀,可以看出现在这把刀对于她也依旧是负担过重,这种形态也只是她初次尝试而已。
质量不会凭空产生,获得现在这种变化,能量消耗巨大。
岛田英利被这沉重的一拳直直砸飞,撞破墙壁,摔在隔壁的房间。
当她抬起头看时,看到了慵懒坐在椅子上的青年男性,以及站在他身侧抱着胳膊吊着脸的漂亮少女。
“医生早上好啊,看样子你晨练长了不少肌肉嘛。”祁荒低头,谑笑看着脚下的岛田英利。
岛田英利张了张嘴,她发现面对这个人自己的情绪似乎毫无用处,而且此时的她也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如同沉渊泥沼一般无法企及的阴霾与暴力。
祁荒晃晃脑袋,从椅子上站起:“行了,植村直人还不值得你现在消耗这么多,马上你就会有真正要出力的地方。”
面对愤怒撞破墙壁,高约两米的白色小巨人,祁荒只是抬手扣住他的手腕。
植村直人坚韧的皮肤,他本以为能够挡下除了岛田英利手中的御神刀以外的所有伤害,但是这个比自己矮了将近20多厘米的男人左手抓住自己的右腕时,他还是感受到了疼痛。
祁荒左手五指如钩,深深的扣入植村直人的右手腕肌肉,紧接着黑色的棱锥形长刺溅射迸发。
如同骤然绽放的花朵,或者说瞬间生长出来的仙人掌一样,黑色的长短锥形骨刺沿植村直人的右手腕一路生长,蔓延至肩部。
之后,祁荒便轻松的拽下了这条粗壮的右臂。
“啧啧啧,这分量挺足啊。”一边感叹着,祁荒顺手将这条被黑色骨刺穿成烧烤一样的白色手臂扔至脚下张开的蠢蠢欲动的嘴巴中。
一手将拉扯向自己身前的白色小巨人的天灵盖扣住。
还想桀骜的做一些抵抗的植村直人,被覆盖在头顶上的那只手迸发出来的劲力,摁的直直跪下。
祁荒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狰狞笑着:“老子不喜欢有人低头看我。更不喜欢你这种眼神。”
他抬起的左手中指食指上急速窜起了白色气流状火焰。
“但这回可不能那么粗暴的对待你的脑袋了,毕竟是比较重要的任务道具。”
二指前刺。
得到了巨大的躯体,得到了超凡的力量,本以为无所畏惧的植村直人,在感受着右臂失去的疼痛时,心中的恐惧便已上升到了极点。
接着他的全部视界里便充满了白色,
之后是红色,
之后是黑色,以及贯彻天灵的,
痛!
植村直人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哀嚎,声带被撕裂,口腔中溅出了血沫。
祁荒偏偏头,似乎为噪音而感到厌烦,心中暗暗想:“不说六欲,七情之中目前看起来和我相性最好的应该是“恐”,而不是“惊”和“怒”啊。”
隐隐感受着自己手中的手指上的宴火,似乎是在沿着一条直线燃烧向远方的结缘神。
但是祁荒还是有点失望的,将左手食指中指拔了出来,并没有让火焰彻底转换。
见到此处,苏穗穗问:“还是不能吗?”
因为宴火只是还在非物质层面就熄灭,所以祁荒一边甩着自己的左手,将上面湿滑粘腻的房水和玻璃体甩掉,一边说:
“对方的体量太大,那边还没着火,这边估计就已经烧成灰了,当然思路应该是没问题的,起码先给结缘神减减肥再说。况且...”
况且,不用祁荒提醒,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远方传来,震颤大地,万物惊骇的巨大咆哮声,那声音并不是哪一种野兽的咆哮反而更像人的怒号。
祁荒和苏穗穗走在最前,出了房间,看见远处巢冠山上盘踞的白色物体突出了一张约么三四十米长宽左右的人形面孔,酷似植村越。
白色的人脸,死死地盯住远方街道上渺小如虫豸的众人,紧接着那张脸上便凹陷出了无数个黑点,如同人脸上的螨虫。
但这可不是什么和蔼的青春痘,在密集症恐惧者要疾病发作的图景中,喷出了无数的白色小点,自半空中砸向村庄,那是无数的人芝。
祁荒还是无所谓地啧啧感叹着,他偏了偏头,看见一瘸一拐站在自己身旁的植村华光:“还行啊,没死呢?”
植村华光尴尬地笑了笑,但并没有缓解气氛。
祁荒敛了微笑:“去把所有的燃烧带点了,这东西也归你了。”
说着祁荒将手里拖着,体型再次萎缩下来的植村直人人给植村华光。
“没了两胳膊,你不会还看不住吧。”祁荒盯着植村华光的眼睛。
植村华光有苦难言。
他当然希望获得自己的报酬,但并不是现在。
他与植村越一样并没有直接吸收他人的能力,也的确是希望通过解析这颗脑袋能够发掘出自己没能掌握的结缘神的能力。
但那也是借助北沢药业的实验室才能完成的事情。
况且他难道没有看出来刚才的事情中,这植村直人有可能就是结缘神接下来的目标吗?
祁荒接下来的安排更是打消了植村最后逃跑的念头。
祁荒看着苏穗穗:“你也跟好我们的村长,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看好他的小命,最低限度让他和植村直人一个待遇,能活下来就行。”
苏穗穗粲然一笑,在周围房舍逐渐被点燃的火光的映照下,她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封神演义的动画片。
帝辛眼见大势已去,遂点燃了朝歌城,最终妲己与她的大王一同消失在了火光之中。
“保护好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已经是很难的的言语了吧。
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争执任何有关于“我要一起去”之类的话。
虽然同样是软体动物,但是当巢冠山上的那坨人脸,真正翻涌滚动如同浪潮一般,直冲向村落,开始碾碎无数的房屋时,速度的确不能称为蜗牛。
火光之中,喰质涌动,覆盖向祁荒的四肢躯干。
他惬意的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咔的骨节响动,握住了从脚下墨色泥水中升起来的狭长斩马刀。
但他的言语却不那么的传统:“先来几发白磷弹,确认体积后再使用灭氧弹。”
在久违的钩沉面板上,进度条终于走到了头。
“事件难度——烈度二”赫然显示着。
见此,祁荒嚣张地大笑:
“让老子看看这火候到底足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