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围的视线越积越多。

不要说后面那群摩拳擦掌的学长了，似乎保安叔叔也意识到这边的杂乱，渐渐往这边赶来。方行敌不过那样的压力，最终还是屈服，深深低下头：

“对不起。来晚了是我不好，没有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是我不好。闹钟没能叫醒我但是不能怪它。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请原谅我吧。”

“别这么说，我都要过意不去了。”

孟媱伸出食指，挑起方行的下巴，“让我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又不是大事，再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孟媱说罢，系上腰带，然后向方行递出纤细的小手。

“那就带我去学校吧……方学长？”

“叫名字就行了。”

两人明明很熟悉。她用那种叫法，应该是在捉弄，方行并不上当。

“呼呼！”

孟媱发出标志性的笑声，眼神渐渐亮起来，那双明媚的眼睛里，逐渐充满信任和期待，她一头撞进方行胸口，脑袋抵住胸膛。

“好久不见了……方行。”

方行胸口像被一只小手抚摸一下，伸手抱着她的背。

“嗯，好久不见……孟媱。”

…

“这里就是西川江市啊……”

“你以前没来过吧？”

方行和孟媱坐在火车站外的一个花台边说话，身后是大丛大丛的翠云草。

孟媱胸前背着一个帆布包，仰起头喝水，纤细漂亮的脖颈蠕动一下。孟媱擦擦嘴巴，拧紧瓶盖：“是啊，以前没来过，老是呆在学校。要么是学校，要么就是回家，没去过其他地方……”

说着，她拍了张照片。

“拍照干嘛？”

“给奶奶看。”

“噢……你奶奶好点了？”

方行记得孟媱的奶奶总是身体不好，卧床六七年了，家里也没什么人照看，一直都是孟媱在照顾。不过，她以前就是高中生，抽不出时间，现在又不在老家，就更没法照顾了。

“不怎么好，还是老样子。”孟媱回答。

“……”

方行默然。

方行也打算过给孟媱的奶奶炼几枚丹药，但后来才发现，孟媱奶奶是凡人，虚不受补，几粒丹药下肚，不要说治病了，恐怕会当场归西。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嘛，老人家嘛，时候到了都这样。”孟媱摇晃脑袋，细碎的黑发泛起波浪：“等我们以后老了，也会变成那个样子，牙也缺掉，脑袋也不清醒……”

“那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后了。”

“总会来到的。”

孟媱静静地眺望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耳廓的形状小巧可爱。

方行则是注视着她眼眸之中云彩与天空的颜色，这一刻，她眼神中透露一种洞察一切的无声的静谧。

…

在火车站外休息一会儿，方行领着她前往学校。

这座城市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十分新鲜。孟媱瞪大眼睛，兴致勃勃地观察周围的一切。方行拉着她的二十四寸黑色行李箱，走在前头。

孟媱一只手牵着他的衣角。

“会坐地铁吗？”方行问。

“不会。”

孟媱干脆地摇摇头。

方行带着她走到售票机前：“在这里买票就行了，去哪个站，就买哪个站的票。买了票上车，小心别坐过站了，分清楚顺行车和逆行车就行，还有换站的地方。”

“什么是顺行，什么是逆行？”

“地铁过去了，总得开回来吧？”

“我明白了，就像活塞一样。”

“……差不多吧。”

她的比喻还是这么糟糕。

两人一起走进地铁车厢，孟媱脸上全然不见乡下女孩来到大城市的羞涩与腼腆，只是一个劲地瞪视着周围的一切。

一个文弱的女孩被她吓得发出“咦——”的一声。

孟媱的目光落在那个女生发育良好的胸部上。

“——啧！”

“你干嘛呢？”

制止了孟媱如暴徒一般的行径，方行摁着她的头向对方道歉。

到了紫天府大学站以后，两人沿着明亮的通道走到地面上，方行不由得板起面孔：

“到了学校，可不准用那种眼神看别人。高年级的，有修为的学生都很傲气，要是人家向你发出决斗，就麻烦了……”

学校中不允许私斗。

然而经过正规程序所展开的决斗却是可以的——地点在学校的武道大楼——这样的决斗，每个月都会发生不少次。

到时候方行也来不及制止。

“如果有人要揍我，你会袖手旁观吗？”

“我会帮你加油助威。”

“啦啦队应该是女生来当吧？”

“既然知道啦啦队是你的职责，那就不要站到场上去。”

言谈之间，紫天府大学渐渐近了。

那座标志性的牌楼闯入视线，比上次开学还要多的车辆和人群，堆积在牌楼不远处……年轻的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无一例外脸上带着兴奋又紧张的表情。

一只手忽然紧紧抓住方行手臂。

方行扭头望去，只见孟媱神色平静，手掌却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渐渐出汗，白皙的脸蛋有些泛红，移开视线。

“……害怕了？”

“……嗯。”

孟媱终究是位十八岁的女孩，进入陌生的环境，心中不免忐忑。

方行将手覆盖在她的手掌上面，孟媱反手紧紧握住他手掌。

“不用怕，有我陪你。”

“嗯。”

“校徽带了吗？”

“带了。”孟媱摊开手掌，白嫩的手心上躺着一枚仁字徽章，所谓医者仁心，这正是紫天府大学医字院的徽章。

方行拿出一枚纽扣针，细心地给她佩好。

孟媱直视着方行为她认真服务的样子，舔了舔嘴唇，似乎想起什么，说：“还记不记得，你说过我考上紫天府大学，就要给我奖励。”

“记得，你要什么奖励？”

“请给我你的照片。”

“……照片？”

方行给她佩戴好徽章，微调方向，满意地点点头。

“嗯，我要你的照片。”

“什么照片？”

“洗澡的照片。”

“不可能。”

“没穿衣服的照片。”

“也不可能。”

“——啧！”

孟媱的眼神渐渐变得轻蔑，“骗子，说话不算数。”

“我的照片算什么奖励？”方行不明所以。

“照片不算奖励，但你把照片给我，我就可以自己奖励自己。那我要求再低一点，只要露出胸肌就行，或者腹肌，要不然，大腿也可以，啊，最好再配上声音……”

“……”

方行慢慢张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