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铁竹巷。
快活楼的两个汉子——小胖和大壮——看着杨凡踉踉跄跄走进了一个简陋的屋子,嘴里还喃喃着:“我这几天按时吃药,肯定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小胖噗的一声笑出来:“这小子还在做梦呢?陈大夫都说没救了,三天之内必死,怎么可能随便吃点药就好了?”
大壮摇头道:“这不关我们的事,等到他死,我们两个就能回去交差了。”
小胖咂巴着嘴道:“可惜,可惜,十两银子全被他拿去卖药了,要是能留下来多好。”
大壮没有搭话,只是神情也有些遗憾。
吹着凉凉的夜风,小胖听着杨凡的屋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心里一阵烦躁:“我们就这么看着?我们可是快活楼的人,就这么跟个瘪三似的蹲在这,别人看见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无赖!”
说着,四下看了看,到了一户人家面前,说道:“里面没什么声音,肯定都死光了。”
说完,用力一踹,把门直接踹坏了,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啊!你们想干嘛?”
里面一家人原本就因惧怕他们,而不敢言语,此刻见状,更是害怕得瑟瑟发抖。
小胖眉头一皱,道:“晦气!人还在。”
说着走开了,来到下一户人家,抬脚又踹,“妈的又有人?你们怎么都跟死了似的。”
来到第三户人家。
大壮皱着眉阻止了他,对着前面两户人家问道:“这里哪个屋子是空着的?”
有人犹豫着,给他指了个屋子。
小胖走过去,踹了那人一脚,骂道:“早说不就完了!”
那人不敢说话,也不敢把门堵上,瑟瑟发抖地看着他。
这时大壮已经踹开那空屋子的门。
小胖才走过去,进屋子噼里啪啦一顿找,等到发现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才骂道:“穷鬼!活该死光了!”
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
两人就在这个屋子里等着。
等着杨凡痛呼到深夜,再在凌晨把他们吵醒。
等到第二天晚上,他们就发现,杨凡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弱。
第三天,几乎弱不可闻。
小胖笑道:“他要死掉了,哈哈!终于可以回去了,我本来还担心这件事会让我们错过那小反贼,没想到这么些天还没听说他落网,那些人也太没用了,哈哈!等小爷我去拿他换练法!”
到了晚上,杨凡的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
大壮道:“估计死了,走吧。”
两人刚走出屋子,就听杨凡的屋里忽然传出一声怒吼:“为什么还在痛?为什么为什么!”
“本来什么事情也没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贪色,对,一切都是因贪色而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话音落下,便是一阵沉寂。
小胖道:“这人疯了?”
心里只觉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杨凡屋里传来一声极其悲惨的叫声。
“啊啊啊啊!”
大壮道:“快去看看。”
两人跑出去,到了杨凡屋前,一脚将门踹开。
接下来的一幕,他们一辈子也忘不掉。
只见杨凡裤裆里全是血,他脸色白里透青,整个人就如死了一般,唯有那双眼睛透着极致的疯狂。他捏紧双拳,疯狂地在锤着地上一样事物,“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没了这个,我情绪就稳定了,嘿嘿,就不会激动了!”
他说着说着,痛哭流涕,道:“爹,娘,对不起,我,我……啊!!!”
他将地上那个几乎被他锤烂的东西丢了出去。
小胖一个不察,被这东西砸中。
他闻到一股恶心的臭味,几乎让他吐出来。
他怒视着杨凡:“你他妈……”
大壮拦住了他,“等等,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小胖看了看杨凡染血的裤裆,再仔细瞧了瞧那东西,勉强辨认出来:“这……我他妈!”
他脑海中的愤怒如潮水般退却,无比震惊地看着杨凡:“好狠!”
大壮看见杨凡此刻那心如死灰的眼神,顿时警惕起来。
他顺手关上了屋门,这才拉着小胖离开。
两人进了原来的那间空屋子,相视一眼,久久无言。
大壮道:“这种时候,没必要跟他干起来。”
小胖咽了咽口水,道:“反正,反正他也快死了。”
说着,想到杨凡刚才那种疯狂的行动,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他不可能活下来吧?”
大壮摇头道:“不好说,既然他还没死,我们再等等。”
屋子里只剩下沉默。
刚才的场景一直在两人脑海中回荡,今夜他们没有丝毫的睡意。
于是这种沉默一直保持到了第四天的早晨。
“哈哈哈,我活了,哈哈哈,我活过来了,哈哈哈哈!”
杨凡狂喜的笑声让两人心中大震。
“他,他竟活下来了?”
“陈大夫的话竟然错了!这还是第一次!”
“我们怎么办?”
“回去请示林教头。”
大壮和小胖匆匆离开,直奔康乐坊。
两人全速狂奔,很快到了快活楼。
正巧林峰正带着两名打手在巡逻,看见二人,皱眉问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小胖连忙说道:“林教头,杨凡,杨凡活了!”
“什么杨凡杨凡的……什么?杨凡没死?怎么可能?”
林峰眉头微皱:“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把事情说了。
林峰脸色微变,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巡逻,我去见一下花姐。”
于是林峰来到后院,把这件事跟花姐说了。
客厅里,花姐请来陈大夫,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大夫叫来那两个打手,听他们说完杨凡这几天的动向,然后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说道:“照理说,他无药可救。”
“真心痛这种病,一百个人发作,其中至少九十九个是必死。”
“不过城北那医生开的单子,下的药很猛。”
“只能说是死中求生,万中无一。”
林峰听完,道:“意思是,这属于老天爷赏脸,饶他一条狗命?”
陈大夫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多谢陈大夫了。”
花姐起身笑道,随即让月儿送陈大夫回房。
客厅里沉寂了一会儿。
林峰问:“那,杨凡……”
花姐皱眉想了想,摆摆手道:“一个蠢人罢了,既然已经自宫,就是废人一个,让他自生自灭吧。这几天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林峰忙道:“是这样的……”
月儿回到客厅时,就听见花姐和林峰在聊些日常工作。
已经没有再谈杨凡。
城东铁竹巷。
杨凡静坐到天亮,没见到快活楼的人返回。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真是狼狈啊!但总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