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元,这次的三圣大会,你也想去?”
“嗯……”
“听叔一句劝,三圣大会水很深,你太年轻,把持不住!”
“……”
林麓幽深,墨绿苍翠。
蜿蜒曲折的山道上,两道身影向着山下缓行。
两人一前一后,一老一少,一个挑着柴,一个背着药篓。
听到这番话,李修元嘴角抽了抽,无奈地说道:“何叔,正如你所说,我还年轻,若是终生不出这三圣城,岂不是白来这儿走一遭。”
一个月前,李修元误入这片山脉,在垂死之际,被眼前的樵夫老何给救了。
这里名叫三圣城,群山环绕。
山外乃是千里妖地,妖魔横行,出山必死。
唯一的希望,便是进入三圣宫修行。
三圣宫,三圣城周边唯一的修仙门派,常年庇护着城中百姓,免遭妖怪荼毒。
而一年一度的三圣大会,便是三圣宫纳新的日子。
三圣宫收徒宗旨,奉行有教无类。
无论男女老少,穷富善恶,只要机缘得法,皆可成为三圣宫弟子。
“唉……”
年老的樵夫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
只见他一身粗布麻衣,细皮嫩肉,抛开穿着不谈,倒像是个公子哥,可偏偏一头短寸头发,显得不伦不类,似僧非僧。
“就怕那三圣宫,也不是什么好去处,每年均有上万人通过三圣大会进入三圣宫修行,却再也没见着过,有时候我感觉那山,就好像饕餮凶兽,吃人都不吐骨头……”他神情略带困惑,视线慢慢上移。
只见一座高山,峰插碧空,摩星碍日,山下是雄伟城池,如凶兽卧于荒野。
李修元也抬头看去,皱眉道:“竟有此事,何叔,你的意思是……”
樵夫老何摇了摇头,神情复杂,低吟出声:“别问我,我不晓得……”
自从一个月前穿越至此,李修元就一直在听说,三圣宫是如何如何的好。
稻田干涸,缺水灌溉,颗粒无收。
三圣宫仙师立刻求雨,降下甘霖,福泽大地。
孕妇难产,堪堪一尸两命,危在旦夕。
三圣宫仙师妙手回春,新生儿哇哇大哭,母子平安。
小夫妻不孕不育,愁眉不展,感情破裂。
三圣宫仙师排忧解难,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总之,在三圣城生活的百姓,只要碰到生死之难,都可以找三圣宫,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而他们,不要酬劳,甚至,什么都不要!
可现在他竟然说三圣宫不对劲,这让李修元这个外来人,都感觉不可思议。
“唉!”
老何叹了口气,挑着柴,朝山下走去,同时慢悠悠说道:“走吧,你若当真想去三圣山,明日我就带你进城,你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李修元沉默不语,思绪万千……
目前已知所处的是个修仙世界,但对于三圣城以外的一切,了解的人少之又少。
三圣城,与世隔绝。
而简单点来说,他被困在这儿了。
这个三圣城,就是千里妖地的安全区,新手村。
我要如何走出去呢……
李修元摊开右手在眼前,只见掌心处,斜斜画着一柄斧头。
斧柄斧刃浑然一体,呈青铜色,布满繁复晦涩的铭文。
秋毫毕现,栩栩如生。
只是青铜斧铭刻在掌心,实在太小,铭文看不清晰。
一个月前,他爬山的时候,偶然瞧见树桩上立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斧头,便好奇地握了上去。
顿时,斧头上的铁锈好似陈年泥垢一一脱落,内里绽放出青铜色的绚目光芒。
好像是一柄青铜斧……
而这也是他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
醒过来之后,是眼前这樵夫老何救了他。
擎斧烂柯,一梦恍不知,身在何处!
李修元胡乱地想着,再抬头时,前方已经隐见一个村落。
此时恰是黄昏。
落日夕阳,袅袅炊烟。
田埂的农夫扛着锄头回家,孩童在村间泥泞嘻戏打闹,妇人提着棒槌,将孩童撵回家,处处人间烟火气。
但……
很奇怪!
村中无犬吠,也无猪驴牛羊。
村中之人,更是从不吃肉食。
只因三圣宫说,肉都是肮脏的,食之必患疾。
樵夫老何就住在村口,有三间茅舍,宽敞地院子,院子里堆满了木柴。
两人先后进入,老何撂下肩上的担子,“世人都说神仙好,却也不知,这神仙也有烦恼哩,他们也得烧火做饭,得用我这木柴生火呢。”
他平日打柴为生,这一院子的木柴,就是给三圣宫准备的。
每到三圣大会时,木柴用量暴增,也是老何最忙的时候。
听他说的有趣,李修元也打趣道:“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吃素的?”
“哈哈……”
老何笑出声来:“你少在这贫嘴……”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鸭公嗓在外面扯着喉咙呼喊。
“老何……老何……”
声音刚刚响起时,院门直接被推开,一道身影气昂昂走进来。
来人身材矮小,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五官在脸上微微聚拢,皮肤呈现黄灰色,只能说卖相有些不雅。
“是三圣宫仙师,不要说话……”老何低声向他提醒,又抬头堆起笑容:“钻风仙师,何事劳您亲自来寻?”
听何叔介绍是仙师,李修元心中倍感诧异,这仙师怎么这幅尊荣,没有一点仙气儿。
只见那钻风仙师也没拿正眼看他们,看了一圈儿满院子的柴火,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最近山中柴火急需,这些我就带走了。”
说着,他又抛给老何一枚药丸,“赏给你的,算是柴钱。”
老何急忙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是一枚黄澄澄的药丸——
乃辟谷丹。
“多谢仙师!”
老何垂首恭敬行礼,服下一枚辟谷丹,至少可维持半年不进食。
三圣宫仙师没有理会他,对着院子中的木柴,伸出干枯手掌,掌心黑光涌动,满院子的柴火凭空飞起,飘荡进入黑光之中,消失不见。
李修元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法术,心说果然和魔术不一样。
而钻风仙师施法取了木柴,却也不离开,此时才拿正眼瞧他们,目光却是直接越过老何,正好与李修元四目相对。
“听说来了个外乡人,就是你么……”钻风仙师皱眉问道,又自言自语:“怎么是个怪里怪气的和尚……”
李修元顿时不忿。
心说自己也就这一头短发,在这儿稍显怪异,单就论卖相,不说貌比潘安彦祖,也算是俊朗帅气。
“我……”
还没等他把编好的谎话给说出来……
“等等!”
一阵狂风袭面,那仙师化作一道灰影而来。
靠近之后,他脸上酒糟鼻抽动,围着李修元打转儿,满脸兴奋。
“这香气……”
钻风仙师脸上一阵狂喜,兴奋与激动交织,面容变得扭曲。
而目光之中,更有垂涎之意。
迎着这道目光,李修元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汗毛耸立。
这神情,这目光!
他曾经见过……
就好像饥渴的狼,见着了烤熟的羊。
恰在此时。
他只觉,掌心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