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戒律殿三宝的训龙鞭不负其名,看似随手一甩,但鞭鞭见肉,鞭鞭及骨,最可怖的是那些寒光倒刺,不仅扯起一道道血丝皮肉,更有一缕缕阴寒之力透入身体,肆虐各处,就算往常时候也难应对,更不要说这一刻的叶拙被无形禁制压制了真气,身上还缚着一条困龙绳。
开始叶拙还大喝两声,两鞭之后便再没有出声,牙关紧咬死死硬抗,真气难以通畅流转,叶拙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的强横肉身,以及不肯服输的意志。
七鞭之后,之前就已经褴褛的道袍已经被扯成碎条散落一地,除了一条亵裤,叶拙身上已经没了更多布片遮身。浑身上下斜斜七道泛出白肉的伤口,很是渗人,叶拙能强忍着不发出痛苦呻吟,却无法控制自己原本精壮的身躯阵阵颤动。
“尹师兄,别把这小子给打死了。”丘志朝尹维招呼一声,随即站到了叶拙身前,啧啧两声后道:“小子,还真有骨气,七鞭落下没有叫出一声,我不得不佩服一声够硬。不过不想再来一遭的话,最好现在将你该交代的都交代出来。”
“我倒希望你再硬一次,让我好好过过瘾。”尹维插口道,一边说话一边还舔舔自己的嘴唇,显然几鞭子下去勾起了他体内的兽性,原本就狠厉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残忍。
深深吸了几口气,叶拙看了看身前两人,嘴角一扯道:“就这还训龙?不如我跟你们打个赌,出去找一匹野性未除的象龙马过来,靠着这破鞭子要能把一匹象龙马这么驯服我叫你们一声大爷,训不服你们就叫我一声大爷,敢吗?”说到最后,满满都是不屑。
“嗯?!”丘志没料到叶拙居然还如此嘴欠,冷哼一声后退两步重新让开了位置。
尹维早已狞笑着扬起了手中长鞭:“哈哈,有性格,我喜欢。”
丘志冷哼声中,响鞭声起,只听声音,就能听得出尹维手上又加了力道。
打得过打,打不过找机会再打,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向是叶拙的行事标准,这一次原本以为有灵玉的事情不会遭这些罪,却没想到成也灵玉败也灵玉,灵玉果真引起了两人以及夏侯江的注意,却也让他们动了邪心,偏偏自己的实话实说又被他们当成了瞎话,更二话不说便祭起了训龙鞭,受了这么大的罪,好汉已经吃了眼前亏,叶拙的狠劲也来了,尤其觉察到训龙鞭抽在身上虽然痛入骨髓,但也只是痛而已,那些如附骨之疽阴寒之力也并没有损伤自己的经脉,叶拙更没了开口服软的打算。
“大爷的,等过了这阵,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沐飞你个王八蛋,若不早点来,小爷跟你没完。”果不其然,长鞭及身,更剧烈的痛楚还有更多的阴寒之力侵袭入体,,刚刚稍缓的痛楚再次肆虐起来,比之前更甚几分,叶拙心底怒喝一声顺便骂了一句沐飞,随即牙关再次紧咬,瞬息间面颊条条筋肉鼓起狰狞之极。与前一次稍有不同的是,这一次叶拙没有再睁眼瞪着两人,而是直接闭起了双眼,催动起了真气流转。
之前是为了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这会儿却是不得已用来分散自己注意力,嘴上不服软,心底却不得不承认,戒律殿训龙鞭不是那么容易捱的。
七鞭,七鞭,又七鞭,先是尹维一个人,后来丘志也加了进来,每一遭结束,都会冲叶拙讯问一句,但除了开始那次讥讽嘲笑话语之后,叶拙的回应只有沉默,没有再言语挑衅,没有发出一声痛呼,也没有向他们提起灵玉的事情,甚至眼睛都没有再睁开过一次,若非呼哧呼哧的大喘气以及颤动不停的肌肉,都要让人以为他被生生痛死了。
两个时辰,前后几十鞭子下去,叶拙浑身早已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块好肉,再次喝问一声,依旧没有半点回应之后,浑身真气已经耗了七七八的尹维丘志两人相视一眼,眼底都露出一丝惊惧,以及一丝因恐惧而来的杀意。
不怪两人如此,叶拙的表现实在有些可怕,两人亲自行刑也不是一次两次,一旁观礼就更多了,但能挨得过七鞭的也不过见过几次,捱的最久的是一个师徒偷盗长老灵物的外门弟子,就算那位,也不过五轮之后便熬不住开始讨饶求死。眼前的叶拙却忍过了七轮之久,就算两人催动训龙鞭远不及其他师兄,但只凭训龙鞭自身的威能又有几人能捱受的住。生生将他们两个行刑人的真气耗尽,而叶拙看起来却还有余力,如此心性意志以及强悍的肉身由不得两人不心生惧意。就算叶拙是个出身罪民灵根天赋低的不能再低的的杂役弟子,根本没什么修炼前途可言,但他们两个也只是炼气三层而已,戊字谷的皮远山论修为还在他们之上,如今可还在床上躺着还没起来,可以想见,等叶拙离开这里后会是多大一个麻烦。
身为戒律殿弟子,断然没有躲着一个杂役走的道理,相视一眼间,两人都看到了同伴眼中的神色,同时间狠狠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叶拙是被他们随意找借口弄来的,就算夏侯江师兄之前没那个招呼,两人也还没有在戒律殿直接杀人的胆子,但行刑时候失手一下,让叶拙不得翻身这种事情却算不得什么,最多担点不轻不重的责罚,总比突破到正式外门弟子之前总要担心叶拙来报复好的多。
作出决定的两人双双盘坐在地,催动起了心法,却没注意到那边弓着身子的叶拙眼睛睁开一条缝瞟了两人一眼,眼中同样含着杀意。
不等真气恢复圆满,一刻钟不到,两人便收住了功法站起身。
“你来还是我来?”
“一人一轮。”
“好。”
应了一声的丘志先将训龙鞭拿在手中,正要扬鞭发狠,忽然身后房门响动,夏侯师兄急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样,问出来没有。”
“嗯?没问出来?”不用两人回答,看清屋中情形,夏侯江便明白过来,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真是两个废物,训龙鞭拿来。”
从丘志手里将长鞭夺了过来拿在手中,夏侯江冲叶拙低喝一声:“小子,识相的话早点交代,不然的话,哼。”
“不然的话,如何?”一声怒喝声响起,却不是叶拙的回应,而是从屋子外面传进来的。
丘志尹维连同夏侯江三人同时皱眉回头,忽然神色一变,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两扇足有半尺厚的铁木门板直直朝他们飞了过来。
居然有人敢来这里撒野?三人将到了眼前的门板拍到一旁,同时冲着门口那道脚还没放下去的身影大喝一声:“什么人,胆敢乱闯戒律殿。”
“你们还知道这里是戒律殿?”呼喝一声,来人迈步走了进来。
“啊?”终于看清楚来人模样,三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只因为他们都认了出来,法武殿的沐飞飞师兄。
叶拙之前不清楚法武殿,身为戒律殿弟子的几人可是清楚的很。若以凡俗世间做比,戒律殿就好比是官府衙役捕快安保一方治安,负责宗门内自家弟子不法之事,,而法武殿就是铁血军队守疆扩土负责震慑宗门外的对手敌人,一内一外两大殿都以武力为首要条件,池天宗斗战实力最强的弟子没有一个不在这两殿之中,哪怕是兼职。
都是好勇斗狠之辈,少不得被人明里暗里做比较。法武殿人数远比不得戒律殿,多的时候不过十个出头,现如今连同挂名不怎么管事的长老在内也只有八个,但就这七八个人,在一众内五谷外门弟子眼中,威名还要胜过人数多出数倍的戒律殿。只因为法武殿出任务,或者是猎杀凶悍妖兽,或者追捕那些图谋不轨的山野修士,十次有八次都是生死历练,远不是戒律殿弟子大多靠宗门权势威压同门可比。眼前这位飞师兄虽然不入红鲤榜,却被许多人认定有红鲤榜前十的实力,如此赫赫威名就是因为他曾经独力斩杀过两个凶悍匪修,一个炼气五层一个炼气六层。
就连戒律殿不少弟子暗地里也承认,真要两殿拉出来同境界比斗一番,除非车轮战,否则还是人数寥寥的法武殿会甚一筹。
之前调查时候就知道这位与叶拙关系不错,带人来时候也曾考虑过,甚至还专门请示过执事师兄屈秀,但那些都是为以后做准备,包括夏侯江在内三人怎么也没想到,为了区区一个罪民杂役,这位飞师兄居然会硬闯戒律殿,直接破门而入,难道就不怕引起戒律殿法武殿两殿之间的纠纷?
沐飞根本没理会三人,冷哼一声,一把将夏侯江手里的训龙鞭拨开,窜身到了叶拙身旁,看到叶拙的惨状,沐飞神色一变,直接伸手搭到叶拙手腕脉门位置。
“不用查,经脉没事,不过你要再晚到一会儿,我可就要拼命了。”叶拙长出了一口气淡淡道。
查探之后发现如叶拙自己所言,经脉确实无碍,沐飞神情也缓了下来,只是再看看叶拙浑身皮开肉绽没有半块好肉的惨样,恨铁不成钢呵斥道:“拼命?就你现在这惨样还找人拼命?我就纳闷了,平时见你也够机灵的,怎么能被人诓到这儿来,就算要来,难道不知道传个讯给我?真以为自己肉身无敌了?”
“切,你以为我是你?名号一亮就能吓住人?戒律殿办差,我多问了几句,差点没被人当场格杀。”叶拙撇撇嘴道,却是没再说拼命的事情。
听着叶拙虚弱的声音,再看看身上各处伤势,沐飞也不再多说什么,伸手一扯将叶拙身上的困龙绳扯下来扔到一旁,随即递给叶拙一枚聚气丹吩咐道:“行了,你先休息,其他的我来处理。”
“好。”没有半句废话,也没客气,叶拙当即将聚气丹扔进嘴里盘坐下去,催动心法步步难行,但有了丹药在腹中,逸散出的丹药之力也足以用来疗治皮肉之伤。
“说说吧,叶拙犯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把他提到这儿来,还这样大刑伺候。”看着叶拙那边运起了功法,沐飞扭头冲面前三人呼喝一声,虽然没多少凶狠颜色,但哪个人都能听出他压下的怒气。
轮不到丘志尹维两人答话,夏侯江朝沐飞拱拱手道:“见过飞师兄。对不住飞师兄,有关案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便透露。”
瞥了夏侯江一眼,沐飞眉角微竖:“这会儿讲起规矩来了?把他的定罪文书拿来给我看看不算违规吧。”
“这个?好,师兄稍等,我让他们出去取一下。”夏侯江说罢话,不等沐飞说什么,当即回头朝丘志尹维两个吩咐道:“去拿文书吧,快去快回。”说话时候冲两人使了个眼色。
明白过来的丘志尹维当即答应一声,连跑带跳跑了出去。
好似看戏一般看着他们,沐飞没有出声喝止,只是淡淡道:“好,那就等一会儿。”
叶拙努力催动真气,沐飞沉思不语,一时间临时刑房内静的令站立一旁的夏侯江感到压抑。好在时间不算太长,也就盏茶的功夫,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沐飞,有段日子没见你,今天怎么想着到我们这边转转了?”人还没进门,一道中气略显不足的声音先传了进来,说话间三道身影走了进来,当先一个身上披着一袭皮袍,不是屈秀还能有哪个。
看到屈秀师兄,夏侯江神色先是一松,随即又有些忐忑羞愧,原本早该自己处理完的事情如今出了岔子,还弄到要师兄出面的地步,实在有些丢脸失分,只是再看看身侧一脸阴沉的沐飞,又不得不摇摇头暗叹一声。
“怎么,戒律殿成了宗门禁地?别人来不得?”
“呵呵,戒律殿自然不是宗门禁地,沐飞师弟想来就可以来,只是你一来就大呼小叫,还一脚踹掉房门,觉得我们戒律殿好欺负来示威?”屈秀中气依旧不足,语气忽然凌厉起来,戒律殿执事弟子,哪怕重伤在身,这一份威严也不是虚的。
可惜沐飞不吃这一套,嘴角一撇道:“真是戒律殿啊,大帽子张嘴就来,你问我为何踹门?你先让他们说说为什么把人带到这儿弄成这个样子吧,对了,定罪文书呢,拿来。”
最后一句是冲丘尹二人呼喝的,吓得两人一个激灵。
“不用吓唬小孩子,沐飞,区区一个杂役弟子犯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莫非法武殿想将我们戒律殿的事务一并接手?”
沐飞撇撇嘴:“一个杂役弟子让我来我也不会来,不过法武殿弟子就不一样了。”
一句话让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愣,顿了顿后,屈秀皱眉道:“法武殿弟子,哪个?”
抬手指了指叶拙,沐飞沉声道:“不问缘由如此刑讯我们法武殿弟子,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沐飞,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屈秀很是不满冷喝一声。
沐飞眉毛一竖:“玩笑?我可没那工夫。”
“呵呵。”屈秀也怒了,冷笑一声:“法武殿中战长老之外,连你在内只有七名师兄弟,我却不知道什么法武殿时候又招人了?”
“我说他是法武殿弟子,他就是法武殿弟子,怎么,法武殿办事还要通知你一声?”
“好大的口气,这种话等你当上法武殿长老再说不迟,而且法武殿不是垃圾场,就算是长老也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招进去。”
“这种事情就不劳你费心。”说着话,沐飞扬手,甩出去一块小小令牌。
“嗯?”接住令牌稍作打量,屈秀神情微微一变,令牌上法武两个字,池天宗内,没人敢伪造,也伪造不来,真的不能再真的法武令,翻过令牌,两个字清晰无比:叶拙。
屈秀愣怔了一下,一旁江也看到了两个字的夏侯则惊呼出声:“怎么可能?他一个罪民杂役,怎么可能进得了法武殿?”
“你是在说我们法武殿的不是?”沐飞看看夏侯江似笑非笑问道。
夏侯江哪敢接这种话茬,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
“沐飞,不用吓唬他们,这枚法武令上面还没有留下本人印记,他还算不得正式的法武殿弟子。”
“嗯?”沐飞眉毛一竖。
屈秀没理会,接着道:“也就是说,以后他可能是法武殿弟子,但几位师弟传他来,以及问询时候,他都还是个普通杂役,戒律殿负责门内事务是分内之事。”
“那这刑讯又怎么说?”沐飞冷声道。
“一点点小意外而已,都是修士,难免的,以后我会让他们注意的。”
“好好好,都说法武殿无法无天,今天我算知道了,戒律殿是一手遮天啊,屈秀,我不欺你受伤,等你伤好之后,我会与你约战。”
没料到几句话后事情发展至此,沐飞终于要挑战红鲤榜中人,而且选择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前十的屈秀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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