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跟许如安想的一样。
在许如安将东西摆好之后,没多久就有展销会的人出来将门口摆摊的人往四周赶,毕竟占了人家大门进出的道。
有一下人多的时候,进出都挤在门口的羊肠小道,差点发生推挤踩踏事件。
赵满贯不得不对许如安竖一根大拇哥。
原以为许如安年纪小,不好意思占道经营,合着早就知道会被赶走。
许如安则是摆好东西后,就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将一本漫画书十分靠近自己的脸,然后对着赵满贯喊道:“满贯哥,你看我现在像什么?”
赵满贯很是认真地看了下,特别是那个便宜的连他都认为丑黑丑黑的粗边框眼镜,再加上拿着一本漫画书,时不时地还用手指沾口水翻书,对身前桌子上的东西不闻不问。
越看……越像村里王老二家的傻儿子。
只是赵满贯不好意思说。
不过许如安已经斜眼从他不失尴尬的笑容里,明白了自己的样子。
妥了。
许如安对着赵满贯比划了一个OK,让赵满贯依计行事。
赵满贯伸出自己粗糙的手掌,从桌子上拿了一根皮带和一双皮靴,也依着许如安的样子想比划一个OK。
不过终究还是觉得有点尴尬,拿着东西就跑了。
展销会外。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7点,附近吃了晚饭的居民早就进去逛了起来,从衣服鞋子干货玩具书籍,应有尽有,展览会此起彼伏的帐篷里,挤满了人群。
一些住的远的才刚刚赶到,还有更多人三五成群走路赶来。
站在广场边缘树底下的老二赵满仓,手里拿着老大刚刚送过来的皮带和皮鞋,而老三赵满囤正站在展销会门口东张西望,不时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
作为一个糙老爷们,虽然练习了一下午怎么去表演,但还是紧张的四处观望,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是演员。
当第一批手里拎着吃喝用的女人们,从展销会的门口走出来的时候,树底下的老大赶紧推了下老二赵满仓:“出来了,出来了。”
赵满仓有点露怯:“哥,城里的女人都见多识广的,我会不会露馅啊。”
“我,我,我是不是应该要大喊一声,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假了?”
“你怕啥?”赵满贯只能硬着头皮劝,“我们又不是本县人,他们也不认得我们,记得口音变一变,尽量往柳湖这边偏点,反正乡下口音也不一样,应该没啥事。”
好家伙。
看着一步三回头走过去的老二,老大赵满贯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幸亏不是让自己去,看看那些穿的花花绿绿的老娘们,自己也就只能干干体力活,在她们面前撒谎,自己可没那个胆量。
而老二赵满仓,明明还是四月,晚上天气都有点凉飕飕的,却紧张的满头大汗,耳朵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咚咚咚的声音。
在越来越接近三弟赵满囤,确切地说是接近那些城里的老娘们时,赵满仓感觉自己额头上都是汗,腿肚子甚至还有轻微颤抖。
好在是大晚上,离门口有点距离,灯光也不够亮。
就在那些老娘们拎着东西有说有笑快接近三弟赵满囤的时候,赵满仓右手在黑夜里给自己来了一巴掌,然后深吸一口气,突然加速往三弟赵满囤跑去。
“老三,老三,我……啊啊啊……”
可因为腿肚子之前有点颤抖,再突然一跑有点痉挛,老二赵满囤直接一个趔趄往赵满仓怀里扑去。
赵满仓哪见过二哥这个阵势,排练的时候,也没说要扑到自己怀里啊。
这要是被人看到,脸都丢光了。
赶紧一个侧身躲过了二哥的恶狗扑食。
扑通的一下。
虽然已经极力调整平衡,最后老二还是跪倒在了一群花花绿绿的县城老娘们的面前。
这让那些从展览会里走出来的女人们,一下子惊到了。
什么情况?
这展览会还有行磕头礼的?
赵满囤一看自己二哥居然跪下了,才知道二哥刚才是没站稳,赶紧过来扶起来:“二哥,你干啥这么急。”
此时的老二赵满仓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人,丢大了。
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给城里一群老娘们跪下了。
还好自己不是本县人,要不然能被人笑话一辈子抬不起头。
不过想到任务,在被扶起来的时候,赵满囤赶紧背台词:“太,太便宜了,那孩子卖错价了,我刚刚在……嘶,嗷嗷嗷,轻,轻点,我脚歪着了。”
赵满仓的台词都还没背完,在被扶起的时候,一用力,发现自己的左脚崴了,疼的根本背不完台词,直接叫了出来。
可这就急坏了站在眼前的那群女人。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烫着头发的胖女人更是急了起来:“你说什么东西卖错价了?”
哎,这就问了?
赵满仓和赵满囤有点不可思议,这比自己想想的简单啊。
可他们哪里晓得,哪有这样骗人的,又是下跪,又是崴脚的,疼的满头大汗嗷嗷叫。
这要不是真占便宜了,哪有人会急成这样把自己伤着。
误打误撞,两兄弟居然演戏演成功了。
然而赵满囤此时疼的心里直叫娘,崴的实在太厉害了,根本不想说话。
可越不说话,那些女人越是急的不行:“大兄弟,是不是这皮带,还有皮鞋,你多少钱买的?”
胖女人从地上捡起地上的皮带还有皮鞋,用手摸了摸,质量不差,在展览会里算还行的。
她们之前看了,暂时没下手,想着等展览会最后一两天肯定要促销,到时候再来买。
可如果真卖错价了,那还等什么最后一两天啊。
赵满仓表现的很犹豫不想开口。
胖女人抓着赵满仓的胳膊:“大兄弟,你看你都这样了,就告诉我们,我们帮你也带一份,等下人家回过神了,就买不到了。”
“那边。”
赵满仓哪禁得住胖女人这龙抓手,赶紧指着广场另外一边的方向,“就那棵树挂着灯泡的,好像是大人有事走了,留了个小孩在看摊,钱搞错了,这皮带才卖10块钱,这皮鞋就卖35,老三,你再去帮我买点,带回家个村里人。”
这么好的皮鞋才35块钱?
胖女人有点不敢相信。
这鞋,这质量在展览会里标价都要一两百,刚才看到一个人砍价半天也要80。
这居然才35块钱。
我滴妈。
这群女人将皮鞋和皮带都看了下。
“这价格是便宜啊,我估计促销到最后一天也不可能35块钱就能买到。”
“我老公鞋都坏了,本来还想等等,这还等什么啊,我现在就去买。”
“我也去,多买几根皮带备着。”
“小声点,别给人听见了,要不然轮不到我们了。”
这七八个女人赶紧把皮带和鞋塞给赵满囤,火急火燎往广场另一头,也就是展览会帐篷的最尾端角落赶紧去。
那盏吊着发着微弱黄光的小灯泡,就像指引她们的明灯一样。
当一群女人饿虎扑狼一样冲过来的时候,着实吓了还在看漫画书的许如安一跳。
自己正好在看到布玛洗澡被乐平偷窥,看的津津有味的,突然出现了一群大妈偷看自己。
可吓人了。
许如安抬起头,眯着眼通过破碎的眼镜片看向眼前这群人,露出一副很是疑惑的样子。
好傻。
好呆。
大妈们给了许如安这个标签。
再看桌子上摆的,乱七八糟的,但大妈们却兴高采烈起来。
因为价钱明显搞错了。
小小的钱包挂着100块钱的标签,边上的皮鞋却挂35块钱?
这明显是挂反了吧。
这岂不是说,皮鞋打三五折?
还有那个手套挂了80块钱的标签,皮包却挂20块钱。
更便宜啊,打二五折啊。
“小老板,呐,给你钱,我拿一个。”
胖女人摸出20块钱放在了许如安的桌子上,然后立马拿起一个崭新的黑皮包,看上去挺大气的,适合老公夹着出门。
“哎,等等,我看看。”
许如安一说要看,胖女人有点紧张:“哎呀,不会错,不会错,你这写着呢。”
不过许如安还是执意要站起来看下。
透过破碎的眼镜,眯眼看着。
似乎看不清,又取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恨不得凑到价钱边上,又苦恼地挠了挠头。
在胖女人做好拿包直接走人的时候,许如安终于开了口:“要,要不然还是等我爸回来吧,我有点看不清。”
这怎么行?
胖女人哪愿意,赶紧说道:“你这标签写的明明白白的,我们这也急着回去,明码标价的东西,我们又不偷不抢的。”
另一个瘦一些的女人立马帮腔:“就是,你这包在里面也就卖20块钱,我们砍砍价,说不定还更便宜。你要是不卖,那我们进去买,我还嫌你这贵了。”
说着,就作势要拉胖女人离开。
“哎,等等。”许如安急忙开口,“卖,卖,那你们看上哪个就拿哪个吧,但是说好了,我爸不在,我不还价,这个我做不了主。”
“行行,也就看你是小孩,我们吃点亏,该是什么价就什么价,不跟你砍价了。”
女人们一边嘴上表示吃亏,那手上拿东西掏钱可是一点都不手软。
八个女人,买了15根皮带,3个皮包,9双皮鞋,还有2件标错价格的皮衣。
甚至那个皮鞭,也被一个女人买走了。
当时还作势抽了一下空气,也不知道是觉得回家打小孩还是干啥。
直接将许如安的货扫了小一半,付了差不多700块钱。
等这些女人心满意足的离开后,躲在一旁的赵满贯嘴里一个劲的我滴个乖乖。
然后就看到人走远后,许如安麻溜的又拿出一些货补上去,然后把标签重新再打乱了一次。
这次主推钱包和皮包。
由于赵满仓受伤,看到卖东西这么容易的老大赵满贯立马亲自上场,终于厚着脸皮跟老三配合了一下。
而且还表演了一下摔跤,好在是假装摔跤,倒不至于真崴着脚。
虽然有人不太信,但总有人信了的。
就这样搞了四次。
许如安的摊位上,最后只剩下了一根皮带和一双小码的皮鞋,其他的都被扫光了。
摊位一收,许如安在前面领路到了派出所边上的水饺店里,然后坐一起数了数钱。
一共1990元。
按照约定好的,双方对半分。
许如安拿走了995元,再加上许如安身上还有的38元。
2003年,才初三的许如安,用了一天时间,让自己的财富从10元增值到了1033元。
赵家三兄弟平分了905元,一人300元,还多了五块。
叮。
一块硬币在桌子上旋转了一会儿,吸引了三兄弟的注意力,最后硬币倒了下来。
加上刚才的5块钱,6个硬币三人分。
每人最终分到302元。
虽说没有达到老板欠的一个月工资,但好在不至于空手回家了。
可这硬币哪来的?
赵家三兄弟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原本应该坐在边上的那个稚嫩学生,早就不见了。
许如安财富:-1。
余额:1022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