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梵天上,陆陵神游天外,不知想些甚么。
……
却说人间南赡部洲一处山下,临江河而生,清风吹送,竹林深处有一洞,洞深不知几许,曲径通幽,尽头处有玛瑙一朵,花瓣间无数琼楼玉宇,五色祥云之中坐着一位女真,怎见得模样?
娥眉淡扫,莲脸微匀,轻盈真物外之仙,雅淡有天然之态。
这女真端坐祥云之上,双目微合,似开似闭。忽地伸出纤纤玉手,朝着虚空深处轻轻一捉,五指摊开,掌心光明宛如流萤,嘤嘤飞舞,似是传递什么。
少倾,有一少女,约摸十三四岁,走至前来躬身一礼,道:“见过师傅,不知唤弟子前来,却为何事?。”
女真沉吟半响,微开檀口,道:“玥儿,近日此地有妖魔出没,你切不可随意走动,以免丢了性命。”
女真不是别人,正是苏若离,这些年来闭关潜修,一身道行法力已至半步地仙,那女子正是她这二年来收的徒弟,名唤李玥。
李玥道:“妖魔?弟子知道了!”思量一会,又道:“师傅,弟子有一问。”
“你且道来。”
李玥道:“不知祖师成道之日,到今该有多少寿数?”
苏若离道:“你祖师算来应该一百二十岁有零。”
李玥一怔,忽然笑道:“祖师计年一百二十岁有零,不知度得几人?”
“问这些作甚?”苏若离微微沉吟,道:“你祖师只度得二人,其一便是为师,另一位乃是你师叔,名方芸。”
李玥讶然道:“祖师神通广大,缘何只度得师父、师叔?师傅若教弟子七年为限,只在南赡部洲之地,度三万人,兴我道门。”
苏若离听闻,微微一笑道:“南赡部洲众生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者,如何做得仙家?玥儿不可妄言。”
李玥还欲再言,苏若离道:“吾有法宝,未曾传汝。”手指一点,当空神光万道,七柄飞剑盘旋,颜色俱不相同。
李玥见之,躬身三拜,道:“师傅,不知此剑有何玄妙?”
苏若离笑道:“这七柄飞剑名曰:七星剑;吾师所传,吾传与汝护身,七剑俱能飞取人头,只消言说住址姓名,念咒罢,此剑化为青龙,飞去斩首,口中衔头而来,有此灵显。”
李玥恍然大悟,“弟子多谢师傅赐宝!”
……
有一女白衣如雪,凌波而行,穿梭竹林之间,隐约便是苏若离模样,只是秀眉微颦,仿佛像是在寻找什么却又寻之不得。
“一别数载,老师你究竟在何处呢?”苏若离一声轻喃,忽地有鼓瑟传来,侧目望去只见数十位青年各抬猪牛鱼羊贡品,为首一名老者引着众人齐至河边。
苏若离远远看时,只见这些人将贡品纷纷抛入河边,心中不解,手掐法决,曰:“土地安在?”
忽有一阵风过处,土地现形,你见他怎生模样?
衣裁三短,帽裹三山。手中梨杖老龙形,腰间皂绦黑龙尾。
土地拱手一礼,道:“小老儿见过仙姑。”
苏若离手指前方,询问道:“下方所祭祀之神,是甚么来历?”
土地摇头道:“回仙姑,小老儿不知。”
苏若离秀眉微蹙,说道:“罢了,你自去罢。”
细目看时,只见那数十名青年又将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放在地上。女童面如满月,虽然做出哭哭啼啼的模样,一双大眼睛却是左顾右盼,极是灵动。
苏若离见此,使个隐身法,飞至江中,上前寻了一名青年,问道:“敢问壮士,你们这是祭祀的甚么神?”
那青年上下打量苏若离一番,摇头道:“姑娘乃是外乡人,自是不知,此乃祭祀感灵大王也。”
苏若离讶然道:“那女童便是生祭了?”
青年叹道:“谁说不是?这感灵大王虽通灵,只是贪口腹,每年要吃一双童女或者童男,如此便保我一方风调雨顺。只是谁肯将自家孩儿送与他吃去?多有从各地买来的。这女童说来也是蹊跷,七日之前,独自一个来到我村中,自愿献祭,却是前所未有的。”
苏若离听那那青年一说,心下暗道:“大王?只是不知与那通天河的灵感大王有甚关联?”望向女童时,恰见那一对乌溜溜的眼睛偷偷望向自己,目光里有些好奇,对视之下,立时移过一边。
忽地,苏若离只觉一阵阴风刺骨,那河上妖气越发浓重。忽地一声水响,水里伸出一只方圆丈许的大手,将女童拖下水去。众青年慌忙四散退去,不敢回头。
苏若离见此,足踏河水,手掐避水决,径自朝那女童落水之处走去。
忽地天地变化,河流不复,黑暗降临,也不知过了多久,待黑暗渐渐退出之际,苏若离方才睁眼。
其原本所在之地,四周一片河流,如今,前方却是一片岩石。
随着夜色褪去,红日东升,苏若离眼中有一抹惊诧。
“好生怪异。”苏若离秀目微蹙,这种手段不似幻境,倒像是空间折叠。
忽地,一声鸣叫之声,满是痛苦,光是其鸣,都凄惨道了极致。
在苏若离的目光中,看到一头蛟龙,就像是泡沫一般,消散在了天地中,随后,从那蛟龙的身上掉落了一张面皮。
苏若离侧目一观,只见有一个模糊的掌印,更像是女童手掌,拍落在这皮上,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苏若离眉头微凝,缓缓向那一块面皮靠近,忽地这一块面皮横立起来。
“咯咯咯。”
诡异之音,弥散在这天地之中,也不知是否对着苏若离,便迈着小腿向远处的丛林之中跑去。
苏若离望着那女童,眉头微皱,像是在沉思,并未真正动手。
眼前这一幕,当真是怪异。
苏若离能够感受到,随波逐流,四周万物都在后退,她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向某一处而去。
苏若离心下暗暗戒备,体内法力不断积蓄。
亦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力量忽然消失,在她眼中,有一位位阴灵漂浮在四周,每一人都像是在凝视着她。
苏若离继续前行,忽地,遥望前方,察觉此地还有旁人。
一名女子微微凝目,不知所措。
还有几人,身上的服饰都各不相同,但每一位最低都是人仙。
其中有一人,隐隐散发着浩瀚气息,似乎是半步地仙。
“这是何处!?”
众人稳定心神,有人开口询问。
“是魔界!”
忽然间,有一人惊恐出声。
魔界!?
众人猛然一惊。
“什么魔界?”有人出声发问,这是一名青年,额头之上生有一枚翎羽,手中已有法器祭炼而出,是一枚道印,徐徐转动着。
“魔界自然是十类魔所在之地。”一名九色宫装女子道:“道书有云,一曰天魔,二曰地魔,三曰人魔,四曰鬼魔,五曰神魔,六曰阳魔,七曰阴魔,八曰病魔,九曰妖魔,十曰境魔。”
“天魔者,修炼居山之士一念纤尘,而被魔王之所败而不能成真。何者?正炼火丹修真养浩行持入靖,或目见显现形影,幢盖幡花百种天香异云覆室,或耳闻仙乐之韵,此乃天魔之所试,即非正道之所履行也。”
“地魔者,行持之士步罡变神,书符呪水起念不正,多被地魔之所试。何者?正欲思存而心生疑议,步掏书呪而乱其心元,或照形而不辨其姓名,或附身而不通言语,抵敌道法毁辱真文,皆非邪鬼之所依,即是地魔之所试也。”
“人魔者,行持之士皆有之。或居山或入室,书符步呪掏诀行持,方欲行用一念有殊,或被言语谊哗秽臭腥膻,鸡犬、孕妇、师僧尼俗冲突坛场,以至惑乱法身思存不正,符水不应呪诀不灵,皆人魔之所试也。”
“鬼魔者,行持之士,或治人于郊野之中或建坛于伏尸之地,一念稍悮,即夜梦魅,屋宇虚呜,禽鼠出以现形蛇,虫显其怪状,惑乱正法恣坏灵坛,皆鬼魔之所试也。”
“神魔者,行持之士,或因驱摄或破庙除精摄祟召魂、一念恣狂多为神魔之所试。或现形影或作言词,抛石旋风吹号叹泣,变化多端见其异状,盗法坛之供具窃丹药之祕文,惑恼法身无有休息,皆神魔之所试也。”
“阳魔者,行持者正欲内行,以济生死其一,心念不真或情欲四起,怨憎作念受着情怀,烦恼忧心是非竞乱,此阳魔之所试也。”
“阴魔者,居山之士修习祕文,或思存之际入室之间,一念差殊即闻四野歌悲冷风乱作,心生倒见妄起贪嗔,谈及杂言多宣死讳,或行于道路逢僧遇尸血秽厌我神光,皆阴魔之所试也。”
“病魔者,行持之士一念乖殊,四大失理饮食差时,寒暑失调多生疾患,缠绵不退损害行持,此病魔之所试也。”
“妖魔者,山林多有之。凡入靖修炼一念不真,多招狐狸山精石怪妖魅,恐人成道化作妖艳以求宿食,或歌艳丽诗词以现形影。故行大法之士,多忌之。”
“境魔者,行持之际或于道路别室之中,见一物而一念起贪嗔之心,目视非色耳听恶声,或入室中见诸气象形影之端,皆境魔之所试也。”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道:“柳仙姑,吾等误入此地,是否有危难?”
柳姓宫装女子摇了摇头,道:“吾亦不知。宿昔吾曾闻入魔界的,很难走出,有人疯狂而死,有人经脉断绝而死,亦有人走火入魔而死。”
话语落,在场众人彼此相望,
苏若离也在皱眉,她望了一眼女子,便环顾四周。
除了一些阴灵之外,此地倒像是一处洞窟,弥散着黑暗之力。
“想来诸位道友都是误入此地,如今联手走出魔界方是。”柳姓宫装女子说道:“吾乃南赡部洲楼观道弟子,名柳青。”音如珠玉,言罢。继而望向众人,众人已知其意。
待众人逐渐定下心神,一位青年先开口道:“东胜神洲天元剑阁,无花。”
又有一女子,笑吟吟道:“西牛贺洲,周雯。”
众人互报身世完毕,目光皆落在苏若离之上。
苏若离轻轻一笑,福了一福,道:“南赡部洲,苏若离。”
众人立在这魔界之中,几乎所有人的神色,都很难看。
“无论如何,至少要找一条出路!”
“有人曾经走出过,就证明魔界并非是绝境!”
无花半步地仙气息隐隐绽放。
“无花道友所言甚是。”众人附和着,说罢,众人便起身,绕开那飘立在四周的阴灵,朝前走去。
这些阴灵便像是影子,静静的漂浮着,也不乱动。
众人小心翼翼,大约一盏茶后,终于走出了此地。
周雯回头望去,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由不得她不惊心,场中众人独她道行最为浅薄。
而在众人前方,却是一片浩瀚的平原。
整个平原都是一片黑暗。
众人朝前方走着,隐约中,似乎有歌谣隐隐响起。
“这是什么?”
“魔界中,难不成还有迷途的道友?”
“歌谣,适才我听到的好像也是这种歌声!”
场中众人,有人讶然,亦有人疑惑。
“或许,这歌声的源头便是出路。”柳青提议道:“这诡异的歌谣缥缈,就在前方,难不成,吾等要止步不前吗?”
她的话语,令众人沉默。
无花点头道:“柳道友所言不错,朝歌谣的源头探寻一下,若是有危险,撤出便是。”说罢,朝前方踏出一步。
众人亦跟随,但却不敢妄动法力,魔界对于他们而言,乃是未知之地。
适才无花虽言有人从魔界内走出过,可那些不曾走出的生灵呢?有多少?
也许是亿万,也许是无穷,乃至不可计量。
适才环顾场中,那些阴灵是否也曾是迷途而来的道友,陨落在此化作阴灵不得超脱?
苏若离低声说道:“不好。”体内功体似乎在消散,不过她的这一番话语众人似乎未曾听闻。
众人心思各异,朝前方不断前行,这一路上除了那怪异的歌谣越来越近之外,倒也未曾有半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