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
鼻涕虫警惕地看了赵十虎一眼,笑嘻嘻的将手里的黄鳝递了过来。
徐辞旧接过黄鳝随意看了一眼,丢进一旁木盆,加上昨天那条,刚好成双成对。
“往后我不收黄鳝...”
话说到一半,徐辞旧突然改口道:“以后这黄鳝两条一文,往后你看我这木盆的黄鳝越多,我能给出的价格就只能越少,你若还想吃糖葫芦,得拿点别的东西来换。”
鼻涕虫‘哦’一声,也不知听没听懂,转身就朝卖糖葫芦的摊位跑去。
徐辞旧扭头看向年纪稍大些的男孩,问道:“你是卖蛐蛐,还是卖这木罐子?”
“都卖。”
“我不收蛐蛐,要不你把蛐蛐先捉出来,找个东西先装一下?”徐辞旧问道。
男孩点头,打开盖子,当着他的面,直接捏死了里边的蛐蛐,临了丢在地上,还不忘用脚尖碾了碾。
“帮我看看我这东西能值多少钱?”男孩问道。
徐辞旧点头,接过木罐子仔细打量。
盖子中间规规整整刻有十六字,但磨损得极为严重,隐约只能看到两三个字。
放下盖子,拿起木罐子。
木罐子侧面虽没刻字,却雕有三幅花草图案,其中一副花草图上有几条裂纹,木罐子底部没有印章之类的署名。
徐辞旧既看不出木罐子用的是哪种木料,也看不出来这玩意到底有多少年岁。
赵十虎小声问道:“看出什么了?”
徐辞旧默不作声,继续翻看。
他鉴别宝贝,不靠眼力,靠的是眼缘,打从第一眼,心中已是明了,这不是他想要那种东西,之所以如此,纯粹是装装样子,即是装给男孩看,也是装给路人看。
期间,鼻涕虫已经返回,蹲在摊子前,大口嚼着手里的糖葫芦。
“能值多少钱?”男孩等的有些不耐烦。
徐辞旧想了想,“十五文。”
小镇流通较少,十五文对于一位七八岁的孩子来说,算得上一笔横财。
“成,我卖了。”
徐辞旧数了十五枚铜钱,却没有立刻交到男孩手中。
“我这有两个规矩。”
“我这只卖,不赎,钱入你手,那么这桩买卖就算完成,东西属于我,从此与你无关。”
“但凡是从家里拿出来的,还需你家中长辈同意,...”
话还没说话,男孩出言将他打断:“放心,我都懂。”
徐辞旧也没多想,将钱递了过去。
男孩笑着接过十五枚铜钱,拿在手里掂了掂,露出一副你上当了的讥讽神色,笑道:“我知道你想买的是那些东西,但是很可惜,但凡无意间流落到我家的物件,我爷爷和我爹都会拿去琢磨几天,之后才会拿出来,最后才能到我手上。”
徐辞旧不以为意,点头道:“知道了,如果还有别的物件,你可以再来。”
男孩皱了皱眉,似乎很是不解,领着鼻涕虫离开。
直到这时,赵十虎终于忍不住道:“我昨天说什么来着,老的精,小的也狡猾。”
“我听说灵犀钱是由八境大妖的骨头打磨而成,你说小镇外的八境大妖数量多不多?”徐辞旧反问道。
“听我爹说,妖修通天一途,十境已达顶峰,举手投足便可摧山断海,就算是顶尖宗门也就那么一两个,八境虽然差了些,想来数量应该也不多。”赵十虎答道。
徐辞旧点头道:“如果我将手里的银子换成灵犀钱,你觉得能换几颗?”
“你手里那十几两,连一颗都换不到。”赵十虎脱口而出。
“那我再问你,若我们将这十几两全部换成物件,哪怕这些物件,一千件里只有一件是宝贝,就算只能卖一颗灵犀钱,你觉得,我们是挣了,还是赔了?”
不等赵十虎回答,徐辞旧已说出了答案。
“自然是赚的。”
“既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咱得沉得住气才是。”
当然,除了一本万利,这买卖还得天独厚,出了小镇,以后哪还有这等好事?
赵十虎听懂了,老老实实陪着他一起守着摊子,然而直到太阳落山,再无一人上前询问。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那鼻涕虫以及和他相熟的孩子来过以外,摊位仍旧冷冷清清。
五六天后,事情有了转机,几乎每天都三五个孩子蹲在摊位前。
先前装黄鳝的木盆,如今又添了几条黄鳝和泥鳅,另外还有些螃蟹和河虾,甚至还有一条小蛇。
旧布上摆着收来的物件,大多都是坏掉的玩具,还有一些是从河里摸上来的石子,甚至还有块形状奇特的烂木头。
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鬼,天天蹲在他摊位前商量能拿什么东西来还钱换钱买糖葫芦。
起初,徐辞旧还假装没看见,后来实在没办法,干脆每天先准备几串糖葫芦,管你来卖什么,直接拿几颗糖葫芦应付了事。
前后十来天,顺眼的物件一件没收到,反而花费了一百多文钱,但也因此聚拢了一些人气。
有人会因为一群孩子聚集在一起而好奇,于是上前询问,有人则选择在旁默默围观一阵,然后悄然离开。
如此又过了许多天,徐辞旧总算是能收获到一些正儿八经的玩意。
先是从一位闲散汉子那收来两本祖上传下来的残破画本,又从一妇人那收来一副字贴和几本旧书...
渐渐地,旧布上摆着的东西多了起来,甚至有两三个外地人,时不时会来摊子上看上一眼。
只是没有想到,那位邋遢老人见他们在此摆摊后,几乎每天都会跑来凑热闹。
徐辞旧虽不知道此人用意,但山神庙那次,他觉得还欠着一份人情,主动掏钱买了一壶酒。
邋遢老人喝酒跟喝水似的,喝完了一句话不说,见有生意上门,仅是在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徐辞旧别的也不去多想,只管默默看好钱袋子。
这天,有对父女在摊位旁起了争执,没一会儿,看上去大概十一、二岁的女孩走上前来,解开了系在腰间仅有拳头大小的朱漆葫芦。
“我要卖这个。”
徐辞旧一愣,觉得这葫芦挺有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