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需得问一个明白。”吴毅之所以不使用力道法门,不就是碍于智天玄口中一句,若至高层,只怕身与界合,难以超脱吗?
心有芥蒂,难免力不从心,进退失据。
心神来到珠子内,黑甲虫见吴毅出去不久,又入内,打趣道“你是特地回来来感谢我的吗?我先答应下来了,不用谢。”
吴毅面容严肃,问道“你给我的功法,修炼到最后真的能够变得像天地气运神器一样吗?”
黑甲虫也散去嬉笑之色,道“不。”吴毅面容忽变,这是在耍弄他吗?之前明明说能够做到的。
黑甲虫继续道“你若是将真经修炼到最后,肉身即宇宙,汗毛为草木,肌肤为地表土壤,血液为江河,筋骨为山岳,天地气运神器又算得了什么,你随手就能够创造一件出来。”声音激越,直如金戈铁马,气吞万里,雄壮之势,吴毅衷心为之叹服。
“这不是神话吗?”始神盘古开创天地的故事,就是市井一小儿,也张口就来,但是这等境界,真的存在吗?
黑甲虫没有过多解释,淡淡的哼了一声,究竟是不屑,还是其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神话,只为劝引吴毅而言,也只有黑甲虫一人知晓。
“那此法未至高层,是否难以超脱?”吴毅问出了本来的话题。
“何为超脱?”黑甲虫双目如炬,定定地看着吴毅的瞳孔。
这是扣问道心吗?吴毅心中暗道,郑重回答道“与日月同寿,不受三灾五劫之扰,长生久视,逍遥自在。”
“劫非天定,唯人自招,你但存于诸天一日,就受一日劫,与修炼法门无干。”黑甲虫用不屑的语气道。
吴毅反驳道“若是此法让我终生离不开此界,日日所见皆是一般,不得畅游之乐,便得永生,却也不得逍遥,不啻困守牢笼。”
果然还是质疑功法来了,黑甲虫目中闪过一丝精芒,道“你若以此界为天地,便是此界之虫豸;你若以上界为天地,便是上界一游鱼;你若以诸天为天地,则是北海一巨鲲。”
吴毅恍若受了一当头棒喝,一时间思虑开来,好似呆愣在那里,黑甲虫最后又道“你若以万域为天地,罢了,估计你也没有这雄心。”说罢,摇着头,叹着气,彳亍而去。
吴毅却迟迟没有反应,双目无神,心神不知云游去了何地,原来,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竟然不过如此吗?
井底之蛙,所见为井,以井为天地,担心长大以后离不开井,不就是他眼下的忧虑吗?何等可笑,何等可悲,可叹至极。
吴毅自我反思了很久,很久,反思的内容也越来越多,反思的事物也越来越深刻。
人之于天地,不啻于一蜉蝣,蜉蝣百代,而天地如一。
蜉蝣朝生夕死,不知晦朔,但若是蜉蝣掌握了久存之道,变成了和天地一般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吴毅缓缓起身,来到黑甲虫身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道“多谢指点。”
黑甲虫半梦不醒间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吴毅也不在乎,转身离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黑甲虫的声音,“天地注我,鲲鹏借六月之风;我注天地,方得百劫不消之身。”
吴毅驻足片刻,不知听进去了没有,默默地离开了珠子。
“也不知,是不是说的早了些;也不知,该不该让他走上这条路。”黑甲虫喃喃自语道,内心纠结,却也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
离开珠子后,吴毅也没有在石碑世界之中停留多久,如果不出意外,那掌握天地气运神器的元婴真人不会放过他,明月界不太平,需得暂时避避风头,也正好看看水族品丹大会安排地如何了。
一气门于外海的驻地,六岛之上,数月后出门再看,已经比初来之时热闹了许多,修士三三两两地畅游攀谈,勾连感情。
只是吴毅在门中深居简出,不好交游,不认识几人,身边只单慧一人,也仅仅是视为一婢女,虽然清闲,却难免显得有些冷清。
岛外不远,舟船延绵,串联在一起,施以法禁禁锢,牢固无比,和一城池一般,这里的修士更加多,形形色色的物品都有,不定时有易宝会,供修士互取所需。
游走在人群之中,吴毅听着不时传入耳底的消息,诸如谁谁谁,和谁谁谁斗战一场,如何如何,有何看点,进而估算在品丹大会上能够取得何等名次。
吴毅花了几枚晶石,在一散修身上买了一份外海时局晓,类似于新闻般的存在,外看不过一支竹简模样,定时更新。
上到龙王作息,下到龙女绯闻,供人茶余饭后闲谈,几番征战,吴毅心力憔悴,放松一二也好。
后面的短评吴毅是不看的,一些可能连筑基级别都没有的修士,盲人摸象,管中窥豹,评论都是臆测出来的,看多了只会令人作呕。
一目扫过,知晓哪些人,因为什么做了哪些事,心中也大概有了了解。
许是之前去了元阳宫一趟,吴毅扫到元阳宫的名头后,停住片刻,才看见,原来是一则元阳宫弟子四处邀斗,来至六岛的消息。
好战之人,为求突破,四处邀斗,来至六岛并无奇怪,但是来到此处之后,不再离去,就值得深思了,据说是受伤难去,但吴毅怎么看都像是在这居中联络。
自己拨弄浑水,趁势脱身之后,水可没有干净下来,夹在水族与一气门之间的元阳宫局势依旧不稳。
如果吴毅所料不差,明惟演的目的,该是趁机促成元阳宫回归一气门,一旦功成,那可是一桩盛事啊,不仅收获一众门人,更打击了水族的威望,可见道门一心,定然要列入史籍,大书特书。
只是,水族只怕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元阳宫,究竟最后会如何,吴毅笑笑,没有言语,将手中的竹简捏碎,与他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