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璟和王城,除却那热闹奢靡的流月楼,街道上向来都是一派安静之色。
青芜怀里藏了雕花木盒,慢吞吞的在璟和大街上闲逛,夜晚的微风时不时轻拂而起,青芜有些不耐的将拂到脸颊上的发丝勾到耳后,一向清亮的眼瞳此时竟是带了几分迷茫。
其实今晚……她是真的没有人要陪的。
那个人永远都是这样,不会亲自前来流月楼看她,哪怕她私下里为他做很多事,他也永远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得到的也不过是他时不时传过来的命令罢了。为了他的一道命令,她可以舍弃所有去完成他交给的她的事,她怕在他眼底看到失望,尤其是对自己的失望。
她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唇边忍不住逸出今晚第无数次的叹息。
青芜,你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深蓝色的天空下,微闪的星慵懒随意的散在天河之中,在弯月皎洁的月色下,发着璀璨的光芒。青芜停下慢吞吞的脚步,又从怀里掏出那精巧细致的雕花木盒细细看了一番,她随手摆弄了一下那木盒,眸光又是一片寂静幽深。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木盒,让她用一把匕首亲手葬送了两个人的性命,她明明已经有多年没有沾染过鲜血,可如今,却还是能够心狠手辣的伤人性命。
青芜站在星光下微微闭了闭眼,而后她打开木盒,木盒里装着的,正是他对她提到过的名册。
这本名册……青芜抿起唇,又将名册放进盒子,细细收到了怀里。
天色这么晚了,他……该等急了吧?
青芜这么想着,她定了定心神,提步拐入了一条小巷,这条小巷虽是在王城之中,可平日里基本没有人在这走动,所以看上去也十分老旧,只不过这小巷是通往相府的一条近路,为了不让他心心念念着他的名册,青芜觉得,这条路可以走一走。
青芜唇边浮现出一抹冷笑,有些高挑的身影在深夜之中缓步而行,月光透过淡白的云层落到地面上,映出她独自前行的黑色影子。
她缓缓走在狭窄崎岖的小巷中,耳边唯有掀起的微风在空气中吹起细微的声响。
走了一阵,青芜背后突然惊起了一层冷汗。她加快脚步,意识到状况不对后自是不再抄近道走小巷,她沿着王城大路快速走着,空旷宽阔的街道之上唯有她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冷香弥漫开来,那抹香气极淡,散在空气中带了几分冰冷,似是月夜下的幽幽冷昙,若不细闻,怕是根本察觉不到。
青芜紧紧抿了抿唇,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凡之夜!
深夜冷寂之中,冷昙香气静静弥漫,青芜听着微微作响的风声,神经紧绷。
乍起的冷风骤然静止,空气中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幽幽响彻,青芜猛地停下脚步,她回过头,冰冷的杀气从那一刻突然铺天盖地的从她背后席卷而来!
来不及细想,青芜伸手摸向腰间,指尖一弹,一把寒气凛然的长剑脱鞘而出,那把剑细长锋利,剑身通体冷白,在月光下荡漾开一层层银白色的清辉,仿若雪山之巅缓缓绽开的雪莲。青芜握住剑反手一挥,银白色剑光冷然划过,耀眼的剑光带了无形的劲风,与身后那刺骨的杀意狠狠撞击在一起,两股气流交缠相撞,卷起的冷风之中,只见漫天尘土飞扬,一时间竟是视野迷乱的厉害。
两股气流纠缠良久,青芜闪身避开乱窜的劲风,长剑骤然平放在胸前,清脆的碰撞声声声响起,伴随着间歇停滞的冷风,她静静站在原地,银白色长剑上竟绽开了一片片火红色色花瓣。
“嗯?竟能挡下我这一击?”冷寂之中突然有一人轻笑开来,那声音魅惑浑然天成,一字一句间便是带了勾人心魂的味道,“看来,容疏身边的人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青芜眼眸狠狠一眯,对方,竟也是个女人?
“出来吧,既然来了,又何必装神弄鬼?”青芜冷笑,她拂了拂剑身上的火红色色花瓣,唇瓣缓缓勾起,“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对我的命如此感兴趣。”
“既然如此,你便好好记住此刻吧,或许,这会是你人生中最后一个黑夜了,”那人继续道,“今夜月亮正好,适宜杀人。”
听闻这话,青芜温柔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字一句缓缓道:“你说得对,今夜月亮正好,适宜杀人。”
此话一落,青芜握住长剑的手一抖,那一排绽开在剑刃上的火红色花瓣携带了凌厉的劲风,原封不动的向着声源处席卷而去!
暗处那人冷哼一声,素手轻轻一扬,那几片火红色花瓣瞬间静止,她凉薄轻笑了几声,自黑暗之中缓缓的优雅走出:“想逼我现身么?也罢,便如你所愿,好好记住,今夜我带给你的绝世之景吧……”
青芜抬头看去。黑暗之中,有女子轻移莲步,缓缓地优雅走来,那女子一袭火红色长裙,长裙之上那绣在裙摆之上的曼珠沙华相互纠结缠绕,长裙曳地,铺在地上仿若是层层开放出来。女子脸庞精致魅惑,如玉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绯红,一双微微上挑的勾人凤眸,流转之间便有妖冶的暗红色光芒闪过。她轻盈走来,长至脚踝的青丝随意在发尾处扣了一枚火红色的玉环,玉环之上,扣了几只小巧精致的铃铛,她轻轻一动,发尾在脚踝处优雅摆动,那铃铛便清脆响起,在黑夜之中幽幽响彻。
这突然出现在王城中的人,便是向来神秘的南墨画了。
青芜微微蹙眉,原来,起初听到的金属碰撞声,竟是这女子的发饰么?她究竟是有多狂妄,竟敢带这种有声响的事物与人争斗!
南墨画勾人的唇挽起一抹笑,而后她轻轻扬起手,天地之间,所有一切似是乍然停滞,万籁俱寂之中,那女子周身竟有片片火红色花瓣缓缓飘荡而来,青芜握紧长剑,心头却是狠狠一惊!
“怕了么?”她微微一笑,慵懒之中艳色浑然天成,“把你手里的东西留下,我倒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你究竟是何人?”青芜冷声道,“我与你有仇怨?”
“呵,”南墨画不屑轻笑,“仇怨么……我自是与你无冤无仇,但若是有人想阻了我的路,那我自然是要将这些人一一除去。”
“今夜,便让你的性命,在这黑暗冷寂之中无声湮灭吧。”
“青芜姑娘,你,准备好了么?一个人若是静静凋零,那姿态,也是很美呢不过在此之前,且让我尽兴一番罢。”
漆黑夜色之下,两道人影在漫天星辉之下静静伫立。
青芜面色冷清,她冷冷看着眼前一袭红裙的绝色妖娆女子,右手缓缓举起银白长剑。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会挑时间下手。
她如今也王庭待了也有几年,对于王庭内的各个时段也已有了几分了解,如今这个时段,正是王庭内巡逻最放松的时候,更何况天色已深,这偌大的街道之上,轻易不会有什么人出现。
说实话,她并没有把握应付这个女人,不过,若是拼一把,倒是有八成的把握从她手底下逃脱。
微凉的夜风骤起骤歇,青芜束起的长发在风中轻轻舞动,仿若是交织的黑色柔缎。
南墨画狭长勾人的凤眸轻轻一挑,眼底似有一抹流光划过,她淡淡一笑,嗓音慵懒:“你的剑术,很不俗。”
“多谢夸奖,”青芜冷笑,“可惜,我倒是很不屑于听一个想要杀我的人说这种话。”
青芜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眼时,她唇边依旧挂了丝冷笑,眸光却冷冽锐利。
她手里的剑虽然是一把普通的长剑,可她所使用的剑术,却是那个人,亲手所教。
“青芜,你走神了……”沉寂之中,南墨画妩媚一笑,顿时,天地失色。她优雅抬起右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半空轻轻一划,她周身环绕的火红色花瓣便仿若活了一般,带了锋利锐利的劲风,呼啸着向青芜袭来!
数片火红色花瓣带了凌厉的杀气,卷起的冷风之中夹杂了淡淡的冷昙香气,青芜双眸一凛,她右手灵巧一抖,握着长剑挽了个剑花,银白色清冷的剑光在半空冷冷划过,强大的剑气与那团花瓣狠狠撞在一起,顿时,花瓣便如破碎的玉盘,在半空之中四处飞溅开来。青芜柔软的腰身向后一弯,那飞溅而来的花瓣紧紧贴着她额前的发向后飞去,在空气中扯开一层层涟漪。
纷纷扬扬的花瓣如雪片一般洋洋洒洒地落下,青芜在一片血色飞扬之中冷然一笑,嗓音彻:“若你只会这种方式,那么,你恐怕是杀不了我的还有,我很忙,便先不奉陪了!”
南墨画微微一惊,她轻轻蹙了蹙眉,还未曾做出表示,对面那人竟毫不拖泥带水,收起长剑转身就跑!
“想走?”南墨画轻轻咬了咬唇瓣,妖冶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冷意。
青芜身姿轻盈的继续向前飞掠而去,她的灵力还算是不俗,不过倒也算不上绝顶,淡粉色的唇瓣冷冷勾起一抹弧度,青芜心下不屑冷哼,危机面前,命最重要,更何况她手里还拿着东西,还是要尽早摆脱这女人再说。
火红色衣袖轻轻一摆,南墨画微微眯了眯眼眸,身影快速追上前去,南墨画动作很快,也不过是短短时间,便已紧紧追到了青芜身后。
青芜微微侧过脸,她冷冷看着紧紧追在身后红衣女子,抬起长剑便是反手一击,如虹剑气突然袭来,南墨画连忙抬手去挡,火红色花瓣与银白剑光纠缠在一起,一时间竟难以分清。青芜不想多做纠缠,她凌空优雅一翻,一剑长虹突然化作数道剑气,向着南墨画当头劈来,南墨画紧紧抿唇,她细长的柳眉微微一挑,火红色的身影腾空轻跃,半空之中有花瓣悠悠落下,南墨画足尖在那花瓣之上优雅一点,整个人避开剑气,向着青芜轻跃而来。
南墨画抬手,凌空一招,片片花瓣对着青芜的脸庞猛刺过来!
这女人,想毁她容?
青芜蹙起眉,不进则退,只听得黑暗夜色之下叮叮当当数声脆响,半空之中,淡翠色衣衫与火红色衣裙纠缠在一起,来来往往之间,两人已过了十几招!
凌乱的剑气与花瓣纠缠不休,一时间,难有胜负。青芜与南墨画在半空之中过了多招,伴着强劲气流狠狠撞开的声音,青芜向后一退,她站在街道之上,抬手拭了下脸颊,方才交手之时,南墨画的花瓣,伤了她多处皮肤,伤口之处,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南墨画此刻也有些狼狈,虽说她并未受伤,似乎是勉强占了上风,可她的衣裙也早已是有了多处损坏,明显是剑气所伤。
一片死寂之中,南墨画终还是轻笑一声,面容娇媚:“青芜,你不错。”
“是容疏教的么?”南墨画勾起唇畔,一双流转着红色的眼瞳微微眯起。
“你也很好。”青芜冷笑,“至于谁教的,管你什么事?”
“方才交手,我也不过是与你开个小小玩笑罢了,现在,才是你噩梦的开始,”南墨画缓缓勾起唇,丝毫不在意青芜恶劣的态度,“青芜,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逃脱。”
冷风之中,南墨画扬起手,长长的衣袖轻盈扬起,她微微一笑,竟在夜色之中跳起舞来。
女子一袭红衣,倾国倾城,绝代魅惑。
有火红色花瓣在她周身渐渐漂浮起来,空气之中的冷昙香浓郁了几分,青芜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副绝代美景,不知为何,眼前突然有些眩晕。
这香气,有麻醉作用!
青芜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深吸一口气,提起长剑,转身迅速逃离!必须尽快离开,南墨画那个女人,这次是来真的了,她周身的杀气,比与她方才交手时强了一倍不止!
“青芜,你逃不了的。”身后有银铃般的轻笑传来,耳边铃铛声轻轻作响,青芜管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有要尽快逃离!
“哎呀,何必呢?”南墨画又笑起来,“无论你逃到哪里,我的花,总会追上你,然后杀了你。”
“青芜,受死!”南墨画冷冷一喝,袖口一甩,铺天盖地的花瓣瞬间向青芜席卷而来!青芜眉心重重一跳,眼前突然红光一闪,青芜停下脚步,她的四周,俨然已被花瓣重重包围!
“该死!”青芜忍不住低咒一声,现在她没爆粗口,已经是很有教养了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大麻烦!
“呵呵,青芜,如何呢?”南墨画款款走来,她眨了眨凤眸,语气却是绝对冰冷,“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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