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人间炼狱血奴窟(1 / 1)星河春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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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今日已抽了他们两分精血,还要继续吗?”

那人端坐于椅上,轻抿杯中灵茶,怡然自得:“再抽些吧,不妨事。”

“明白。”

逼仄阴暗的洞穴里立了三十余根木桩,各缚一人,皆萎靡不振地垂头,瘫坐于地,其中有四五个已经通体暗灰,形同朽木。

宋宁自是其中之一。

高悬于洞顶的阴绿光球,再度洒落阴光,生生抽走桩上血奴的精血,刻骨铭心的剧痛之下,凄厉地哀嚎在洞穴中回荡。

这里是鬼道人的血奴窟,他将掳夺来的凡人、修灵者当作牲畜豢养在洞穴里,抽取精血用以修灵炼丹。

所谓血奴,一言以蔽之,供他人抽血炼丹的人样猪狗。

宋宁自是其中之一。

在不见天日的洞穴里,任谁都记不清时日。宋宁也是如此,只是每一次被抽取精血时,他便在墙上刻一道痕,如今也有十六条了。

而这是件很古怪的事,因为寻常凡人抽三次则死,修灵者抽十次则死。

宋宁只是一介凡人,或者说是来不及修灵,门派就亡于鬼道人之手的凡人,却苟活到了现在。

他记得初来之时,这洞中约有二百余人,而现在已经有一百六十四人死于抽血,他们的精血成了鬼道人丹炉里的玄丹,尸身则成了血奴的供给。

有血奴死,自然有血奴送来。但在这转动的屠宰场,宋宁却始终幸存。

也许是宋宁天生精体强大,抑或是苍天要他亲眼看着这些魑魅魍魉灰飞烟灭。

无论是何原因,至少他还活着,像头垂死的狼。

可没有人记得宋宁还活着,就像食客不在乎猪倌的猪一样,这些人只会把还喘气的血奴,绑在木桩上,抽取精血,听他们哀嚎。

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任谁也不记得今天又抽死了多少个血奴。

唯一记得的便是每隔一段时间,鬼道人的徒子徒孙便会来抽取精血。

鬼道人深信人的精血中有先天之炁,是修炼的无上至宝,可以帮助他突破结丹境,成就元婴大道,于是不顾天怒人怨,以精血为药,炼丹修道。

而他的徒子徒孙就在他这邪道上助纣为虐,讨他欢心。

今天,就是他们来抽血的日子。

那人说话了,他先是咳嗽两声:“尔等亡宗灭派之徒,莫怨我等心狠手辣。只不过抽尔等几分精血,却让尔等苟延残喘不知多少时日,耗费吃食不知几何,已是我等莫大的恩德。”

那人又是两声咳嗽,放下茶杯。

“也罢也罢,尔等猪狗之徒,岂能懂我等用心之良苦。”

那人走上前,随便挑了个血奴,生生揪下了他的“听户”,放进了口中咀嚼,牙齿碾磨的声音甚是骇人,本就阴森恐怖的洞穴再添三分阴森。

可那血奴却只是垂头喘息,麻木的似乎被揪下的不是他的“听户”。

死寂,死寂。

说不清是麻木还是恐惧,抑或者兼而有之。

所有血奴皆垂头,任凭拷打折磨,心如死灰。

但宋宁不一样,他是猎户的儿子,最常打交道的便是狼。那是一种狡诈而凶狠的动物,它会低下头,垂下尾,甚至是打滚露出柔软的腹部。

但那不是臣服,而是在等待饥饿,等待猎物露出咽喉,等待复仇。

就像现在,宋宁低下了头,但他知道那不是臣服,那是等待。

……

“开饭了!”

执事一声令下,早已饿极的血奴自然是争抢着扑向食槽,如同猪狗一般在腌臜的食槽里抢食。

是的,连碗都不给。

宋宁自然是挤在最前头,若是讲甚么义薄云天、舍生取义之辈,早些便可死,不必等到如今抢食,方展现高节。

他人的谩骂,嘲讽,充耳不闻,耳边只有血奴抢食之声。

唯有一人他偏是那高风亮节之辈,众人抢食,他独善其身,盘坐于洞穴一角,闭口不言好似那天上仙,庙里佛。

宋宁挤在最前,吃得最快。喂饱自己后,抓了一把槽里不知用什么和成的泥,走到那人跟前,甩在他的衣服上。

那人才用手指轻轻拈起吃食,缓缓放入口中,咂摸着嘴,好似这坨猪食,像是甚么不可多得的珍馐。

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了很久,大约有十余条痕了。那人也心安理得地受着,不曾和宋宁说过一句话,自然也不曾有过道谢。

可今天有些不一样,那人说话了。

说的话是洞穴里所有人浑身发颤,久旱盼甘霖般期待的话,是想说却不敢听的话,听了却不敢信,信了却不敢做的话。

“你想出去吗?”

是对着宋宁说的,可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来,好似那人是阴暗洞穴里唯一的光。

可光太刺眼了,尤其是对于漆黑洞穴里的将死之人来说,所以他们又纷纷低下了头。

宋宁瞥了那人一眼,抖了抖手铐和脚镣,说道:“上一个说这句话的,在那!”说着,用手指了指两丈开外的一具枯骨。

随后又狞笑着,说道:“他只死了一天,就化作了白骨,你可知为何?这些人把他的肉生啃了下来!”

那人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道:“我是南玄门掌门俞鹤刀之子,俞颜渊。如果可以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宋宁未置可否,背过身去。

用低不可闻的声音,不知是说给俞颜渊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现在还不是时候。”

……

抽血的扒皮们又来了,有血奴嘀咕这次的间隔似乎比上次要短些。

那人还是端坐于凳上,仍是抿着灵茶,怡然自得地说:“今天抽四分精血。”

于是,宋宁照旧挨了一顿鞭笞,被绑缚于木桩之上,等待这次的抽精血。

抽精血,仿若生挖一人骨髓,其痛苦可想而知。

洞穴里,阴绿的光球宛如大日高悬,将那阴光匀在每个血奴的头上,不消一个呼吸,凄厉的惨叫声便在洞穴里回荡。

那人眯着眼享受血奴凄切的哭嚎,越是凄厉悲切,越让他由衷地感觉自己至高无上,修灵成仙,难道追求的不就是这种捏拿生死的权力吗?

可有两个人没有哀嚎,而且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哀嚎,这可不行,他不喜欢。

一个是宋宁,一个是俞颜渊。

他走上前,不用任何刑具,他的功法比任何刑具都更会令人痛苦,他轻轻用手抚摸宋宁的脖颈,好似爱抚,却给宋宁制造了刻骨铭心的苦楚。

鬼寒之气从宋宁脖颈处穿肌透骨,四肢百骸只剩下一种感觉,便是“疼”!

永无休止的疼,深入骨髓的疼,恐怕就算是百炼钢的汉子都受不得这样的痛楚。

可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受得了,就算是牙咬碎,唇咬破,舌咬断,血流干,他也必须受得了。

他爹当年被野猪在肚子上开了天窗,半个月没用上药,没喊过一句疼,没掉过一滴泪。

所以他也不会喊一句疼,掉一滴泪。

因为他是老宋家的人,老宋家的人没有软蛋。

这是他爹说的。

那人有些惊诧,鬼寒之气再盛三分,宋宁仍是通红着眼,喉咙里压抑着怒吼,死死盯着他,像是一头垂死的狼。

“你叫什么名字?”

“宋.....宁......!”能听出来他尽力在保持自己语气中的平淡。

“我叫鬼三。”他俯首在宋宁耳边,低声说:“接下来,我们有得玩了。”

随后又狞笑着走向俞颜渊。

……

终于,鬼道人的徒子徒孙走了。

好一番折磨,宋宁堪称濒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受了水刑而幸存的囚犯。

这一次又有七个人被抽死在了木柱上,比上次多了整整三个,他们似乎不再考虑血奴的死活了。

所有的血奴都在角落战栗,啜泣声连绵不绝。

猪狗也许比血奴还好上不少,至少它们不知道死期将至,而这里每一个血奴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阴云在头上笼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宋宁却放声大笑。

笑得癫狂,笑得可怕,仿若刚才被鬼寒之气百般折磨的人不是他。

笑声又戛然而止。

然后他坚定地看着俞颜渊,说道:“现在,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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