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过后,白水书院就开始了日常讲学,学子们也投入到了紧张的科举备考之中。
大魏传承二百余年,已经到了封建王朝的末年,积弊丛生;皇帝任用刘现变法,革故鼎新,想要中兴大魏。
变法内容涉及方方面面,赋税、兵制、职官、宗室、勋贵……
每一项都触及这个国家的根本。
这些自上而下的高层变动暂时还影响不到刘枫,但科举制度的微调,已经成为职官改革的排头兵,触及到了他的利益。
单拿童试来说,只不过是进入官学的入学考试,通过它只是参加科举的前提。
经过几天的学习,刘枫了解到,童试的变化并不是很大,只不过加大了策论的比重,八股文的题目以及题解有了比较大的革新,不必再以谁谁谁的注解为唯一标准答案,考生可以适当增加自己的想法。
不过毕竟只是个童试而已,参考者水平本就不高,还能增加什么自己的想法?
再者,虽说最高指导思想变了,但基层官员还是那些人,落实起来也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备考的思路并不会变化太大,只不过是要多关注一些国家大事和制度建设方面的事,以防在策论中考到。
这样改革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如此一来,寒门子弟就再难考上了。
难不成还能指望着一个山沟沟里的农家子弟对朝政大事有什么了解吗?
不过,科举制度之所以被发明出来,只是为了让皇帝们遴选优质人才充实官僚集团而已,并非是为了给寒门子弟一个上升的阶梯。
有这样的功效只不过是科举制度带来的副作用而已。
士农工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下等级有序,才是封建时代最高统治者的理想,也是儒家的理想。
假借以这种理想脱胎出来的科举制度妄图实现阶层跃迁,对绝大数人来说,只是一个可笑的幻想而已。
科举考试极低的录取率就是一个铁证,进士每三年录百余人,举人每三年也只不过录两三千人……
他们家学渊博,父兄出将入相,往来的是三公九卿,未出家门就知道万里之外的边疆军事,学习律法也可以亲临断案现场,对这个国家的运作了如指掌,策论文章针砭时弊,一针见血……
拿什么与之相比呢?连努力都显得那么苍白。
所以,也怪不得白水书院在普通学子中间那么抢手。
时隔二十余年,刘枫再次感受到了高压备考的痛苦。
每天温习四书五经,写策论八股文,作枯燥乏味的试帖诗,看讲书先生的黑脸,听甄永铭的抱怨。
白水书院每旬休沐一日。
只有休沐这一天,众人才能喘口气,出去活动活动。
甄永铭是个耐不住性子的,遇到可以去镇子上闲逛的日子,他就非得在外面逗留到夜里才回来。
可最近这几天,他却不出去了。
当刘枫问起他原因时,他说:“镇子上好多店都关门了,人也少了。”
“为什么?”
“听人说,入冬以后,好多人都病倒了,在家躺着。”
“秋冬交际,天气一日寒过一日,人是容易染上风寒,但也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吧?”
“刘兄,你还不知道,我这几天也有些头晕,本来想去看大夫抓药,结果去了好几家药坊,坐堂的大夫都不在,说是上门问诊了,这才赶回来休息。”
刘枫闻言,说道:“你不会也染上风寒了吧,手拿过来,让我把一下脉。”
甄永铭把手递了过去:“刘兄还会医术?”
“学过些皮毛。”
刘枫把手搭在他手腕上,仔细把了一会儿。
“脉象平缓,应该没什么大碍,多喝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甄永铭拱手道:“多谢刘兄。刘文兄呢?”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应该是去藏书房了。这个刘文兄,刻苦也不用这样拼命吧。还让不让人活了?”
谈话间,刘文回来了,手里提着几副药,边走边咳嗽。
甄永铭见状,问道:“刘文兄,你怎么了?”
刘文用手捂住嘴咳嗽了两声,然后才回答道:“这几天有些不舒服,去看了大夫,抓了些药。”
“怎么你也……在哪儿抓的药,我也去看看。我刚刚去了好几个药坊都没有大夫。”
“我也走了好几家,那地方偏僻得很。你不必去了,我这里有好几副,拿去给你先用着吧。”
“那就多谢刘兄了。我这就去厨房让他们把药熬上。”
刘枫有些奇怪,难不成遇上流感了?于是叫住了甄永铭:“你们俩这几天都去了什么地方?怎么都染上了?”
“就前两天和刘文兄一起去镇上喝了两盅,就是那晚的酒楼。”
刘枫拿过甄永铭手上的药:“我帮你们拿去熬吧,你们俩去休息。”
“那就多谢刘兄了。我真是撞了大运了,遇见两位侠骨柔肠的刘兄。”
刘枫无语地点了点头,拿着要就往厨房去了。
白水书院是包吃住的,有专门给学子们煮饭的厨房,不大,就在刘枫他们所住的那个院子后方不远处。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想要让他们生火熬药,肯定要花钱打点。
刘枫现在好奇的是,大夫给刘文开的什么药,究竟是治疗普通风寒的,还是其他的什么。
来到厨房,有一位大娘坐在门槛上打盹,房间里不断飘散出中药的苦味。
刘枫走向前去轻轻将她喊醒。
大娘一看刘枫手里的东西,就说道:“又是来熬药的?”
刘枫被她这一问搞蒙了,难道还有其他人来熬药?于是只得点点头。
大娘接着说:“进去自己找个炉子自己熬,记得找个小木块,写上姓名,别到时候拿错了。里面有黑木炭,可以写字。”
刘枫点点头。
走进厨房一看,好家伙,好多熬药的小炉子。
刘枫顿时感到不妙。
他在角落里找到一个还没用的炉子和一个药盅。
架好炉子,然后把手里的药拆开,小心翼翼地倒进药盅。
刘枫用手指将药分开,一味一味地检查。
奇怪!
好多药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刘枫的中医虽然只学了皮毛,但很多常见的药他还是了解的。
但这副药里的许多药材,他居然从来没见过。
他又把其他炉子里的药用筷子夹起来看了看。
药的种类都差不多,都是他从没见过的。
一个巨大的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
到底是什么病?
刘枫将刘文和甄永铭的药熬上,找来木块写上名字,本想走,却发现根本脱不了身。
熬中药需要人守,时时加水,防止药糊。
左右为难时,大娘说话了:“你放心走吧,我给你看着,到时候来取药就行。”
刘枫感激涕零:“多谢大娘。”
“不客气,十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