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空,星月灿烂。
落凤山顶的茅草屋内,几乎看不到任何家具,只有一个破旧的蒲团,以及一支燃烧到只剩一小节的蜡烛。
蒲团之上,盘腿坐着个中年男子。
三四十岁的模样,样貌平常无奇,齐腰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双眼紧闭,手与膝盖的接触位置放着一把剑。
乌黑色的剑柄与剑鞘,看上去平平无奇。
咚咚!
屋外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盟主。”
中年男子林奇嘴唇微动:“进。”
只有一层单薄木板的门被推开,数名身负刀剑的中年男女走了进来,占据了茅草屋内近一半的位置。
从他们炯炯有神的目光和沉稳有力的步伐来看,显然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有人问道:“盟主,明日那刀魔真的会来吗?”
旁边一人回答:“这还用问,肯定会过来。”
那人摸了摸脑袋,又道:“可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举行除魔大会,刀魔是有多傻,才会过来?”
“也不一定要傻,足够自负,也会过来。”
“反正我是不相信他会过来,除魔除魔,结果人都齐了,魔却没有到,到时谁去跟那些过来之人解释?”
“我们又没有求着他们过来,况且他们也没有损失,有什么好解释的?”
“哼哼,明日你对他们这么说试试,我们在江湖上确实有点名望,但你觉得能镇得住多少人?”
“时至今晚,赶赴至周边之人已不下于千人,明日只会更多,如此多的人,别说你我,哪怕是盟主也不一定镇得住。”
“事已至此,你觉得……”
几人一进来就开始争吵。
气氛剑拔弩张,颇有种下一刻就要从嘴斗变成武斗的趋势。
“好了!”
林奇打断了他们的话,睁开眼睛,目光平淡的看向他们。
几人好似遇到天敌般,顿时头皮发麻,脸上怒火瞬间退去,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此事无需再论,你们下去。”
林奇说完,闭上眼睛。
听到他的驱逐声,几人不论刚才吵得多凶,此刻都恭敬的向他告礼退下。
茅草屋房门关上不久。
最后一小节蜡烛烧光,屋内变得漆黑一片。
“他会来,一定会来,就跟我一样……”
中年男人睁开眼睛,目光中闪过一道剑芒。
可一个眨眼的工夫,那双眼睛又再度闭上了,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错觉。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
落风山山脚,便汇聚了一大批远道而来之人。
有鲜衣怒马的少年侠客,还有气态沉稳的江湖老手,更有在地方上名声赫赫的大侠。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看似无害的人。
道士、和尚、乞丐、老人、小孩、女人……
所有人来此的目的都是同一个。
——除魔大会。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除了少部分前来看热闹的人,大部分人来到山脚之后,很快就沿着山路而上。
有不少无聊之人粗略的数了数上山人数。
赫然发现,数量早早突破千人,并且在向着两千人进发。
随着时间逐渐临近正午。
除魔大会中最重要的魔,却迟迟没有到来。
正当留守在山脚的人群有些不耐烦时,远远就听到一阵惊呼。
“他来了!他来了!”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到一个秀气的男子出现在道路尽头。
二十来岁的模样。
看着有如许多刚踏入江湖的新人,甚至还比他们少了几分锐气,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
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灰朴朴的劲装,身后背着一把再是寻常不过的大刀,脸色平淡,脚步沉稳,缓缓向着落凤山走来。
“不会吧,此人是刀魔?”
“莫要与我开玩笑,这般平常之人,跟刀魔沾得上半分关系?”
“传闻刀魔身具无边杀气,所到之处,花草枯萎,飞鸟坠落,走兽埋头,眼睛一瞪,便能让人内力失控,暴毙而亡,怎么可能是这般模样。”
“你也知道那是传闻,传闻还说我三只手有三只手呢?你见我有第三只手?”
“三只手一听就知是假,但刀魔之事可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他如何能杀得了那么多前辈?”
“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你亲眼见过?”
正当人群争辩着那人是否是刀魔时。
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站了出来,手中一人高的月牙铲指向十数步之外的年轻男子,下巴微抬,气焰嚣张的说道:“洒家问你,你可是刀魔?”
见到有人站出。
不少人投去了目光,很快就有人认出其身份。
“那副装扮,莫不是花酒僧释智仁?”
“相传释智仁乃枯禅寺方丈高徒,武学天赋惊人,不过十多岁就打遍全寺无敌手,后因受不了寺内的清规戒律,选择叛出师门,因为其实力过强,枯禅寺竟是不敢遣人去清理门户。”
“近些年来,花酒僧可是做了不少惹人眼的事,其展露出来的高强武功,更是被称为十年内,最有机会晋升十大高手之列的天之骄子。”
“以他的实力和名气,在山上必能坐在前列,为何竟隐藏于我们之中?”
“此人亦正亦邪,想法也天马行空,说不定是想让在这里堵住刀魔,称量称量实力。”
“管他如何想的,既然站出来了,刚好可以验证那人是不是刀魔。”
众人声音渐渐低了。
专心看向道路上的两人。
抬着月牙铲质问的释智仁,以及似乎没有听见看见,仍然维持原本速度的年轻男子。
“敢对洒家的话不闻不顾之人,只有两者。”
释智仁裂嘴大笑,脸上肥肉将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隙,眼中凶光毕露:“一是聋子,二是死人,你既然不应声,那洒家只好将你变成两者中的一种,或者两者皆有……”
众人集中注意力,双眼紧紧的盯着两人。
本以为会有一场战斗发生,可不想释智仁说完话后,却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着那名年轻男子从身旁走过,不管不顾。
直到年轻男子上山。
释智仁仍旧如同失了魂般,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我眼花了?”
“雷声大雨点小?”
“这和尚真是花酒僧?该不是有人假冒的吧?”
正当众人以为是释智仁怂了的时候,有大胆之人上前,碰了碰他的身体。
却见,释智仁身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血痕从脑袋蔓延至到下阴位置,随即身体直接裂成两半,血液喷洒而出,溅了那名胆大之人一声。
月牙铲落地,发出了一道清脆的碰撞声。
周围鸦雀无声,没有一人说话,空气安静到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