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用毕,古田药躺在地板上喘着气,用手按摩着腹部,确保自己不被过多的食物撑死。
看到古田药这幅样子,清水彩非常愉快,可嘴巴上却在说着。
“都叫你不要吃那么多了,就算是好吃也应该适可而止才好。”
但是当古田药吃到七分饱就想停止的时候,清水彩则是完全另外一副面孔。
“我不是说过不吃了么?....。”
“什么?”
小鹿的目光变得和狼一样了!
“不不,没什么。”
无所谓的呀,把我撑死了就好了啊。
清水彩大概是那种非常不会掩饰自己的人吧,也就是缺乏演技。
仅仅从脸色上就可以观察出来端倪。
她开心的从身后拿出昨天的小保温锅,递给古田药。
“给,明天的便当。”
古田药勉强的支撑起来自己的身体,接过来。
“谢谢。”
古田药此刻的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站起来打算去洗手池边处理碗筷。
但是清水彩把他按在地上,手脚麻利的过去收拾起餐桌。
“吃多了的人就休息一下吧。”
清水彩走到卫生间的水池旁边清洗着餐具,心情不错的她嘴巴里面哼着小调。
“春天的小河,哗啦哗啦流淌。紫色的小花,白色的小花,静静在岸边开放。花的香味,多么醉人,花的颜色多漂亮。它们像在静静地,开放。”
好难听!
别说音准了,就连小学生的水平都没有。
明明只是一首普通的日本民谣,能唱的这么难听大概也算是本领。
相比于厨艺,唱功完全无法恭维。
这就是所谓的上帝为你打开了一扇门,就为你关上了一扇窗吧。
“花的香味,多么醉人,花的颜色多漂亮。它们像在静静地,开放。”
啊,感觉灵魂要被吸走了。
怎么回事,这个声音,感觉活不活着已经无所谓了。
※
春夜的虫鸣,从窗户处传来不远处商业街的浓汤面和烤鸟串的味道。
雨依旧在下着,整理完毕的清水彩用ITO面巾纸在窗边折了一只放晴娘挂着。
双手合十,少女静默着。
大概是在期盼着早点放晴。
随后她跨过古田药的身体,自顾自地看起来之前古田药借给她的那部电影《啊,野麦岭》。
古田药早就已经看过,不过看到清水彩在看,他也就凑上去再看一遍。
“离得那么近干什么?热死了。”
戒备心好强!
古田药只好退到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
清水彩拿了一个坐垫坐着,随后很快就变成了趴着的姿势,两只脚向上翘起,津津有味的看着正在播放的影片。
在看的时候,古田药脑袋里也在回味着这部电影的剧情。
大概是讲勤劳善良的女工受到残忍无情的工厂主的压迫,最终奋起反抗的故事。
从电影的角度来说,过去的电影大部分都比较枯燥,虽然也有一些现在看起来仍然不过时的电影,但是那些电影毕竟是少数。
刻板脸谱化的人物,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剧情。
相比于现在的电影,唯一的优点就在于时长了吧。
《啊,野麦岭》时长四个小时,接近上下两集。
古田药看地昏昏欲睡,但是他的一天还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还没有好好调查自己白天所获得的信息。
古田药看向自己白天看到的那块地板。
自己白天得到的信息显示,那块地板下面是一个暗格,里面藏着有关自己身份的东西。
古田药没有记错的话,是一个手机还有一个般若面具?
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等清水彩走了以后再探索。
话说回来,这部电影真是无聊,可能是因为自己看过的原因吧。
只能看看年轻的原田美枝子来消遣一下时间。
古田药有些无聊的看着电视屏幕,从画面的质感上看,也是明显的上个世纪的电影。
“嗯。我就是山安足立丝厂的老板足立藤吉,既然大家有缘当上我厂的女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父亲,你们都是我疼爱的女儿了,懂吗?你们要明白,我和你们已经是父女关系了,要好好听我的话,作优秀的女工,这就等于孝敬你们远在家乡的父母啦。怎么样,明白吗?”
那位中气十足的工厂老板在电视里喊道。
说这样的话,在现代企业里绝对会被投诉吧。
“阿冬:我也要快点进工厂!
阿里:我也要去!
阿秀:我也要去!
阿源:都想跟姐姐一样吗?哈哈……”
说什么想要快点进工厂,说的好像梦想一样。
因为战争胜利了,工厂的工人就能忘记掉所有的压迫,仿佛自己也是取得胜利的英雄一样。
被那种荣誉感和残酷的生活压迫着,却要欺骗自己沉浸在虚假的幸福中,这就是为前线输血的霓虹工人。
古田药忍受着无聊,电影的第一集慢慢的步入尾声。
“阿峰:看见飞驒了……那是飞驒了……哥哥,我可回到飞驒了……可回到家乡来了……
辰次郎:是啊……
阿峰突然现出清澈的目光,向飞驒连绵的群山凝视。几乎看不出这是生命垂危者的目光。
辰次郎:阿峰,大家都在盼着你回来呢!……都等着阿峰回来呢……
阿峰:……爸爸……妈妈……
阿峰的头忽然一歪,倒在辰次郎怀里。
辰次郎:阿峰……阿峰……”
啊,终于结束了。
患了肺结核的女主人公被工厂主赶了出来,最后死在家前的山峰上。
像山本萨夫这种风格明确的导演,拍的电影的类型只有一种,或者说一辈子只在拍一种电影。
据说好莱坞的电影在招收剧本之前,会要求创作者写一个logline,既用一句话概括电影的核心剧情。
倘若有要求一句话概括电影核心思想的思想摘要,大概山本萨夫很简单就能写出来。
对待霓虹民众最残酷的人,并不是战争的对手,也不是西方的假想敌,而正是那些高喊着“帝国主义万岁”的从来没有在工厂里工作过的家伙们。
古田药听到轻轻啜泣的声音,看到在镜头中死去的阿峰,清水彩竟然哭了。
为了迎合她的情绪,古田药说道。
“真是毫无意义的死亡呢。”
古田药认为她正是因为阿峰死的毫无意义,感觉到生命的荒诞与脆弱,才因此垂泪。
清水彩啜泣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古田药的安慰似乎没有作用,他赶忙说道。
“不要紧,最后还有女工们一起为她超度的桥段。”
然而那种桥段没有抚平下桥梦的悲伤,她伤心了好久,最后她用卫生纸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和鼻涕。
“并非是无意义的死亡,而只是为了不理解的东西去死。”
清水彩自顾自的说出了像是观影感言一样的话。
说是霓虹的国民为了不理解的东西去死,不如说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哈哈,当然这种说法不够高尚。
※
似乎是晴天娘起了作用,雨水的声音慢慢变小,消失不见。
窗外一辆行驶在夜晚街道上的暗绿色巴士驶过,灯光在古田药的八叠中变换闪烁。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古田药好心的提醒道。
“差不多该走了吧。”
他站起身,准备送清水彩回家。
“怎么?一会又会有别的女生来吗?”
清水彩的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
“唔,那你想在这里待到几点我都无所谓。”
既然对方不在意的话,古田药也没有必要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坏蛋,想对我做不好的事情吧!”
到底想怎样啊!你。
纠缠了一会儿,清水彩最终还是决定回家。
虽然说板桥区没有什么犯罪事件,但是女孩子晚上走夜路还是比较危险。
“不用送我了,我家离的很近的。”
“这怎么行,都这么晚了。”
“妈妈看见你会骂的哦。”
Okok,之前的温柔体贴如同家人一般的阿姨形象已经烟消云散了。
“起码让我送你到你家吧。”
离开了公寓,外面的夜很清凉。
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话。
仿佛离开了那个房间,两个人的关系又变得疏远了一样。
和清水彩说的一样,她的家离得确实不远。
“那个...我...到了,再见。”
“嗯,再见。”
古田药偷偷的把一万日元塞进了她的口袋。
让青梅竹马养着自己这种事,他还是做不到的。
Ok,现在口袋里只剩下了1万日元。
已经逼近再不找工作很快就会饿死的境地。
明天必须要找工作了。
现在...先回家里看看那块地板吧。
古田药听到奇怪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清水彩摔倒在地上。
为什么平地也会被绊倒啊!
“没...没关系的哦,不用担心我,我....我很强壮的。”
重点在那里么?!
“没事吧?”
“啊..啊,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过来,骂你哦。”
传来了清水彩悲愤交加的声音。
似乎是手臂摔伤了,古田药走上去,谁知道清水彩快速的跑回了公寓里面。
...应该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