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伙之后大家各自回去，苏白鹤将周秉坤跟李素华送回了家才回来。

家里房间是够的，但李素华说住不惯这样的房子。苏白鹤知道，她不是住不惯，而是因为房子不是自家的。

说到底，外甥再好也只是外甥。

现在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房子，终于不用挤在一个屋子里了。

“娟，我们要个孩子吧！”

苏白鹤狂亲了一通郑娟，说道。

郑娟点头，这也是她目前最大的愿望。

隔天，苏白鹤照常骑着车子出门，没走多远就看见有一帮人围在人行道的某面墙那样儿，那是专门用来贴某些重要通知的地方。

苏白鹤察觉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走过去看了个究竟，果然不出所料。

涂志强成了杀人犯，三天后执行死刑。

“白鹤，大伙儿在看什么呢？”

周秉坤突然从后面喊了他一声，吧苏白鹤吓了一跳。

“涂志强原来是杀人犯啊！”

“他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呢，简直太丢我们光子片儿的脸了。”

“也不知道杀的谁，为什么要杀人家？”

······

人们的议论声传进了周秉坤的耳朵里，周秉坤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苏白鹤心里也挺难受的，昨天晚上还在一起吃饭来着，谁能想到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只知道涂志强犯事是因为水自流跟骆士宾，具体时间跟原因却不知晓，否则他定会想办法制止这一悲剧。

“秉坤，你怎么样？”

见周秉坤脸色发白，苏白鹤喊了他一句。周秉坤双眼无神看着他，

“没事！”

“你要状态不好，今天就别去了，我去木材厂帮你请假。”

周秉坤摇头，

“不用！”

周秉坤不用，苏白鹤可不行。昨天晚上还在一块儿喝酒的人过几天就要被执行死刑了，他哪里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出去找活儿。

三天后，涂志强要被执行死刑了，苏白鹤鼓足勇气去送这位兄弟一场。

苏白鹤赶到看守所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有各厂里叫来观摩接受教育的，也有因为好奇自发来看。

与当中有没有死刑犯的家属，就算有，也不敢声张。

因为XX犯家属的头衔将会伴随着他们的一生，永远被人指指点点。

当公安人员将涂志强连同其他六位死刑犯从卡车上压下来的时候，一名老公安拦住涂志强，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

“该讲的人道主义咱们还得讲，给他拿个帽子来。”

旁边的年轻公安将自己头上的警帽摘下来，准备给涂志强带上，被那位老公安叫住，

“胡闹，他怎么能戴我们的警帽呢？”

小公安说道：

“那要不我把警徽摘下来。”

老公安不同意，

“不行！他要是戴了，你还怎么带？”

苏白鹤走上前，

“公安同志，我这有一顶，您看行吗？”

这是他昨天特意去买的，算是给涂志强最后的礼物，让他走的体面点。

小公安问他，

“舍得吗？”

苏白鹤点头，

“舍得！”

“那过来吧！”

苏白鹤走到涂志强面前，

“强哥，这帽子新的，我给你戴上。”

涂志强微笑点头，一点都看不出对死亡的恐惧。

苏白鹤将帽子戴在他头上，勉强露出一抹微笑，

“真帅！”

转而问老公安，

“公安同志，我能给他吃颗糖吗？”

“不行，这不符合规矩，帽子戴好了就赶紧离开。”

“公安同志，他才二十三岁，人生既短又苦，就不能让他在最后这一小时内甜一点吗？”

老公安想了想，最终点头同意。

苏白鹤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在涂志强嘴里，

“强哥，一路走好！”

“白鹤，谢谢你！”

涂志强等人被押上卡车，拉去郊外的行刑场。苏白鹤本打算就这样算了，结果碰到了周秉坤肖国庆他们。

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另外两个人，骆士宾与水自流。

而这次见到他们，发现水自流的腿瘸了。

水自流将他自己头上的帽子拿在手上，刚才他是想把帽子给涂志强的，没想到被苏白鹤抢了先。

“白鹤，谢谢你给强子的帽子！”

“强哥也是我的好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水自流拍拍苏白鹤肩膀，欣慰点头，

“强子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真为他高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水自流的兄弟了，今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的。”

苏白鹤没有答应也没又拒绝。

涂志强出事，最难受的还得是他了。

肖国庆提醒道：

“卡车走了，我们也快走吧，要不然赶不上了。”

苏白鹤糊里糊涂跟着他们一块儿来到刑场，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最后来看行刑的人至少翻了一倍。

刑场很大，七名死刑犯跪在场地内，后面十几米远的的地方站着七名手持长枪的行刑人员。

这种场景苏白鹤只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如今亲眼所见，简直就像在做梦，他也希望这是场梦。

可笑的是，身边那些纯粹因为好奇来围观的人还在那儿有说有笑的，好像亲眼见犯人被枪决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苏白鹤身上开始冒虚汗，他不想继续留在这儿了，转身的那一刻，听到了刺耳的枪声，紧接着，身边的周秉坤倒在了地上······

有人在笑周秉坤胆子小，这点事情就能把他吓晕了，有人在说太远没看清脑袋开花是啥样的有点可惜，还有的人说很有意思，下次还要来看。

苏白鹤干呕了几下，把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全吐了出来，抬头望向飘着鹅毛大雪的天空，一闭眼也晕了过去。

涂志强被枪决的画面在苏白鹤的脑中反复出现，他也是在这样的噩梦刺激下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自家床上，身边坐着的是郑娟。

看见郑娟，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郑娟给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关心道：

“感觉好点了吗？”

苏白鹤点头，

“好多了！”

郑娟放心了一些，说道：

“外面还有你的两位朋友，是他们把你送回来的。”

“谁呀？”

“一个叫骆士宾，一个叫水自流，要叫他们进来吗？”

苏白鹤从床上坐起来，

“算了，我出去吧！”

骆士宾跟水自流坐在外面，水自流再给小光明读《水浒传》，小光明听得很认真。

骆士宾则坐在那儿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