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作响的火堆,扭曲抖动的红色火光映照出细长的人影。
脑中思绪起伏的陈由,合上了眼皮,“哈”地吐出一口气,蓦然睁开了眼睛,瞳孔中放射出的精光锋利得仿佛能蜇人一般。
“有办法了,擒贼先擒王,干掉那只头狼。”陈由咧着嘴大声说道,露出洁白的牙齿,同时抬起手往门外的缓坡一指。
曾牛和王青闻言,也瞥了一眼那发号施令的头狼。
“那咱们怎么冲出去,门口的这么多只一时间处理不掉的话,那些钻窟窿的就会咬上咱们的后背了。”
不等陈由回答曾牛的问题,王青却是一指地上的火堆,脸上挟着笑意:“这些畜生都还是怕火的,就用这开路吧。”
随即,三人对了个眼神,王青手上夹住了飞刀,陈由将弓上的箭搭在了指头上,却并未张弦。
而曾牛则是弯下腰,把手上的狗腿刀探入火堆底部,顿时灰烬飞扬,星火四溅。
随着曾牛的一声爆喝,他手臂一扬,数条燃烧的柴火被掀飞在了空中,暗红的炭火像是红宝石,伴着飞灰和火花,劈头盖脸地落向了门口的群狼。
暗红的火星迸溅开,空气里也充满了焦糊味,这雪狼虽然凶狠,但也终究还是畜生,对火还是充满了畏惧。
虽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但堵门的这些雪狼却是恐惧的在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转过弯,夹住尾,往远处跑了。
四散的柴火,燃烧程度不一,大小各异的火苗抖动着,却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放出噼啪的响声。
留在屋里的还能继续烧着,而落在门外的,在覆盖上一层雪花后,也就熄灭了,只余一缕烟气在空中袅袅婷婷。
绑着小盾,手拿火把和刀的曾牛当先一步迈了出来,他警惕地打量了一圈四周。
随即出来的就是陈由和王青。
从逼仄的小房子里出来,才能对眼下狼群的数目有个直观的认知。
空中一轮皎月,洒下银霜般的月华,让三人能看清夜晚的景色。
清辉下,密密麻麻的狼首围了一圈又一圈,陈由只瞟了近处一眼,旋即抬头往缓坡望去。
皮毛油亮,在雪地上被衬得更加洁白的头狼,仍自高傲的昂着首,远远地睥睨着被包围的猎物。
盯着那匹雪白色的头狼,陈由心下细数步数,推算冲多远才能将那头狼囊括入射程范围内。
一时间,狼首攒动,众多雪狼凶恶的龇牙,露出猩红的牙龈肉。
头狼尚未下令,围在一团的雪狼竟然真如军队般恪守着纪律。
虽然它们在形体上并没有多大的进化,但此刻体现出来的纪律性,和先前停止狼嚎,诱骗猎物麻痹大意,入夜才进行偷袭的狡诈性,足以让陈由倍感压力。
趁着狼群还未反应,举起火把的曾牛一声大喊就冲了上去,或用刀劈,或用火把砸,将挡路的雪狼清扫开。
而王青也没闲着,他一手持着火把提供照明,另一只手则以飞刀射杀靠上来的雪狼,手上的飞刀和他的手腕用吊线连着,只要一抽手便可回收。
他冷眼一瞥,发觉身后的狼群并未追来,而是快速堵住了自己等人撤回房子的后路。
再次焦灼起来的人狼交战,随着靴子和狼足的踩踏,雪泥四处乱溅。
时而有几具狼尸一头栽倒,飙射出的温热狼血化开积雪,黏滑的血水和雪水融成一团。
陈由手中紧握着弓身,箭尾的凹槽虽已扣上了弦,却并未把弦拉开,只是将箭身靠在弓上,另一只手一齐捏住箭尾和弓弦,不至于脱落,他一边拖动步子,一边默数,大致已经跑了50步,他眼神一凛,倏忽抬起头,待他凝望见了只高大的头狼,手中的弓也被拉成满月。
“蓬”一声响,随着弓弦回复,离弦之箭在箭羽的作用下飞旋着,恰似白虹贯日,彗星袭月。
箭簇旋转着穿透了头狼的面颊,它顿时像喝醉了酒般,踉跄几步,随即连一声哀鸣也还未来得及发出,就彻底软倒下去。
但和陈由想象中,头狼一倒,所有狼像同时接到电话通知那样瞬间得到消息,作鸟兽散四处奔逃的场面并未出现。
陈由心中愕然,直到缓坡上传来好几声此起彼伏的狼嚎,眼前的密集的包围网顿时有了凌乱的迹象。
却是原本护卫在头狼周围的几匹狼开始互相争斗起来,而陈由等人也顾不上这些,王青在混乱中扭头扫了一圈,当即往其中一个方向一指,剩下的二人有了方向,力气也奇迹般的涌了上来,于是仍旧由曾牛打头,挥舞着火把和狗腿刀向此冲方去。
几只被多声狼嚎搞迷糊的雪狼,原本呆愣着杵在原地,只用嘴哈着白气,却见围猎的目标撞了上来,顿时涎水从齿尖滴落,四肢在地上一抓,溅起点点雪泥,身子则是朝着三人方向扑来。
最右侧的一匹,被一支利箭射穿腹部,飙射出一道鲜血,温温热的狼血在雪地上勾勒出一道赤红的弧线。
最左侧的狼则被曾牛用手上的火把一棒砸在脑袋上,顿时哀鸣着向远处逃开,而中间的一只,瞅准时机向曾牛的胸前咬去。
一把狗腿刀横在前方,于是狼牙和利刃纠缠在一起,而双方其余的攻击也不闲着,狼爪在曾牛的肋部扒拉,很快狼爪上带起了道道衣服碎屑和血渍。
虽然有着皮毛大衣挡着,但曾牛身上仍是多了十几道血印,一道道伤口像是咧着的一张张嘴。
曾牛忍住肋间火烧般的痛楚,抬起一脚踢向雪狼的胯下。
嗷嗷的惨叫响起,这匹雪狼在吃痛间松开了牙齿,曾牛见此得势不饶狼,狗腿刀加速向前一划拉,将狼的下巴直接削了下来。
陈由小跑着上前,将狼尸上插着的箭支取下,这期间,陈由射杀的狼都处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以便经过的时候能顺路收回箭矢。
此时,王青也拽住手腕上的吊线,收回那把插在狼头上的飞刀。
但像这样主动朝三人发起进攻的还是少数,绝大多数狼,都在呆呆的凝望着那处缓坡,翘首期盼地等待着新王的出现。
缓坡上,数头高大的雪狼咬做一团,已经持续了好几回合。
一只只雪狼依次血肉模糊的倒下,最后在血泊中,挺立着一匹没了半只耳朵,身上遍布牙印的高大雪狼,它身上随处可见缺了大块血肉的伤痕,原本雪一样的洁白毛发也都被染成了红色,当然它的嘴里也噙满了撕咬下来的,同类的血肉。
在银月的清辉下,它一瘸一拐的上前,扯开嗓子向狼群发出自己嘹亮的嚎叫,向整个狼群宣告,新王诞生!
一时间,雪地上无数狼嚎此起彼伏。
新生的头狼倾听着下方的嚎叫,竟能在一匹狼身上看到,一种名为意气风发的神态。
蓦地,它回首望了一眼堆积着狼尸的血泊。
那里躺着的,或许有它往昔的伙伴,甚至是它的兄弟姐妹。
但下一刻,它扭回了头,任由夜风吹动自己沾满血腥的毛发。
有些东西,是不能分享的,甚至必须用同伴的血来启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