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被安排在了不远处的一家酒店,由于制裁眼镜厨师耽误了不少时间,等陆巡与井甘到酒店的时候,抛花球的阶段已经结束了,宾客们落座就餐,东梁和吴倩倩正跟在吴天来夫妇后面,挨桌给来宾敬酒。
陆巡和井甘被安排在了接亲的席位,估计东梁是想着毕竟接触过几次,陆巡又是开酒吧的,应该能和这群富二代聊得来。
但东梁显然低估了陆巡的智商和节操...
田县与安市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富二代就算喜欢泡吧,一年又能往市里跑几趟?
更何况有着东梁的关系,万一碰面估计还要免两单,着实没什么赚头。
节操可以出卖的,但是价格却不能太低,不然岂不是太廉价了...
见陆巡和井甘落座,吴默点了点算是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和同桌的伙伴们喝酒、聊天。
桌子上的食物基本没怎么动,井甘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着,“香甜”的吃相让人口内生津...
一桌的视线转向井甘...
井甘却丝毫不在意,只是诧异看向陆巡,眼神示意。
怎么不吃?
陆巡无奈的耸了耸肩。
刚才只顾着跟眼镜厨师怄气,一不小心吃撑了...
井甘了然,
那就好,还以为你小子过了两天好日子就庸俗了呢...
继续埋头苦吃...
……
东梁和吴倩倩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一桌人纷纷站起身,井甘也赶忙咽下满嘴的食物...
“抱歉啊,等这么久...”
东梁朝着陆巡和井甘歉意的笑了笑,跟同桌的几个小孩打着招呼。
“爸跟妈怎么没来?”
吴默问吴倩倩。
“爸妈有点事儿让我们先过来了,怎么,还想让爸妈给你敬酒啊...”
吴倩倩玩笑着一巴掌抽在吴默胳膊上,又朝吴默的朋友们笑了笑,“你们都经常来家里玩,有小默在我就不招呼你们了...”
几人笑着点头答应。
吴倩倩端着酒杯,转向陆巡两人,“巡哥、甘哥,今天实在是麻烦了,你俩跟梁子是发小,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今天没能尽性,回头再单请你们…”
说着话,举起酒杯一口干了。
吴倩倩跟陆巡两人相处不多,今天能这么给自己长面子,东梁高兴的站在一旁呵呵傻乐着。
陆巡和井甘相视一眼也笑着端起酒杯...
.....
“吴天来,你别太过分!”
尖利的争吵声在一团和气的婚宴中显得格外突兀。
陆巡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方向。
大厅的角落,吴天来、李薇和一个高挑的红衣女人对立而站,三人不知聊些什么,但看李薇的样子可以猜到交谈似乎并不愉快。
“我再说一遍,我没病!我没病!”
李薇声嘶力竭的喊着。
吴天来转身看了看四周的宾客,尴尬的笑了笑,拉扯李薇两下想让她小点声。
“怎么?许你做还不许我说了?”
李薇的情绪有些激动...
陆巡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向李薇背后的老妪,不知为什么,陆巡总觉得老妪的虚影更为凝实了一些。
陆巡打了个冷颤,
厅中的空调温度调的有些低了...
李薇似乎更为激动了,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一只手指向红衣女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好给这个骚狐狸腾地方?”
吴天来低声解释着什么,但却并没有什么用。
老妪枯瘦的如同鸡爪的胳膊隔着李薇向吴天来挥舞着,怨毒的眼神似乎想从吴天来身上撕扯下皮肉来,嘴里的低声咒骂与李薇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更为骇人...
【死穷鬼...】
“你别忘了你吴天来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白眼儿狼!】
“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
【吴家人都是白眼儿狼!】
......
陆巡觉得脑袋有些胀痛...
“妈她怎么了?”
吴默愣愣的看着李薇。
一向认为母亲端庄优雅的吴默,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接受自己母亲现在这个样子。
吴倩倩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尴尬的朝陆巡等人笑了笑,“失陪一下,我得过去看看...”
说着话拉着吴默小跑着过去。
东梁跟陆巡笑了笑,也追了过去...
......
“别看了...”
井甘拽了拽陆巡衣角,示意他先坐下。
陆巡艰难的将视线从老妪身上移开,低头看了看井甘,这才发现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已经坐下。
虽然仍旧八卦的竖着耳朵倾听,余光时不时的瞥上一眼,但像自己这样站着跳脚张望的,一个没有...
虚伪的人类...
陆巡暗骂一声,也只好落座。
儿子和女儿的劝慰并没有让李薇的情绪稍稍舒缓,争吵和咒骂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止,甚至老妪的咒骂对象中又多了东梁这位二号“死穷鬼”...
陆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在孤儿院时集体看电影,虽然电影配音嘈杂的令人心烦,但却总有一种极为安静的错觉...
此时大厅中就极为安静,陆巡甚至可以听得到自己吞咽吐沫的声音...
似乎有人也感觉到了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明明只是普通的家庭伦理剧情,却让人像是在看《贞子》...
开始有人下意识的咳嗽,试图改变这种压抑的氛围,
但作用并不明显。
有人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嗓子干涩的无法出声。
大厅中的时间与空间似乎被单独的隔离开来,让一切显得空洞、诡异...
陆巡的视线中,
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在宾客们的头顶处慢慢凝实,向李薇的方向游荡...
陆巡开始恐惧,
源自未知的恐惧在心底煎熬,
看到的越多,
心中的恐惧越为强烈,
陆巡并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却下意识的有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脚,
抬不起来...
......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这是我的从业资格证书...”
冰冷却又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争吵声,压抑的氛围被稍稍撬开了一道缝隙...
“我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心理学专业,在安市有一家心理诊所,您丈夫聘请我的价格是每小时3000元,到现在...您已经耽误了3个小时...”
“即便您不接受治疗,我也要从您家里拿走一万五千元,哦,忘了跟您说,我往返田县需要两个小时,这个时间也是需要您支付的。关于这一点,您先生已经承诺过了...”
“所以,您的猜测并不成立,毕竟,我坐着要比躺着赚得多...”
......
咒骂声戛然而止…
黑色的雾气在半空中慢慢消散,
陆巡大口喘着粗气,衬衣背后湿了大片...
大厅中一下喧闹起来,
喝酒,
玩笑,
时间在刹那之间似乎返回到十分钟以前,
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