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通本就两眼幽怨,被阎非提起脸上的伤,更是泪眼汪汪。
他委屈,他难受。
他刚准备开口,就瞧见端着红茶上楼的王寡妇,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吓得活生生咽了回去。
“小阎,来,喝茶!”
王寡妇端着一壶红茶,走了过来。
“谢了,王婶。”
阎非端起茶壶,倒了一杯,顺手就递给了对面的田伯通,“月风兄,尝尝,我王婶煮的红茶,滋味格外不同。”
田伯通刚准备探手接过来尝尝,就被王寡妇给阻止了。
“小阎,这红茶是给你准备的,只能你喝,别人喝不得。”
面对王寡妇的霸道,田伯通伸出去的手,立刻紧张的缩了回去。他那委屈的模样,就像是个闺中怨女。
至于阎非,也尴尬的收回了那一杯红茶。
自他开始修习刀法,王寡妇就主动为他煮秘制红茶,说是独家秘方,有利于修行。
经过尝试,阎非发现秘制红茶的确对忍耐修习刀法过程中的燥热有帮助,所以一直坚持服用。
可他没想到,王寡妇竟然强势的不让别人尝一口。
王寡妇很满意阎非知错就改的态度,她警告似的瞪了眼田伯通,这才转身下了楼。
等王寡妇走后,阎非小声说道:“月风兄,尝一点?”
田伯通慌忙摇头,“不了。”
“没事儿,王婶她看不见。”
“别,她看得见。”
田伯通一脸你别害我的表情,让阎非最终放弃了分享秘制红茶的打算。
“你不喝,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人间美味。”
阎非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那甘甜的口感,堪比仙露琼浆,比珍珍喂进嘴里的佳酿都美味。
一边品茶,阎非一边说道:“月风兄,你脸上的伤,该不会是王婶挠的吧?”
“挠?”
阎非的话,让田伯通想起了那遭受非人虐待的一天一夜,他哇的一下,就伤心的哭出声来。
‘果然!’
阎非暗道果然,早在王寡妇上楼开始,他就注意到田伯通的表情异样。所以才会用红茶试探,最终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和这具肉身秉性单纯的原主不同,他早就察觉到老爹和王寡妇的非比寻常。
那玄而又玄的残卷秘籍,那恰好能帮助阎非修行的秘制红茶。
再有,以阎非父子的捕快身份,最多镇住茶楼里有色心没色胆的废物们,可镇不住达官贵人。
但以王寡妇的姿色,名门望族之后起了霸占的贪念,都能理解。
可这么多年却无事发生,若说只是因为阎非父子的捕快身份,阎非是断然不信的。
甚至阎非都觉得,王寡妇平日里的泼辣模样都是装的,为的就是制造一个让人敬而远之的理由。
好在无论是便宜老爹,亦或是王寡妇,对阎非都是真心的。不然阎非身边藏着谜一样的怪物,他根本睡不着觉。
“月风兄别难过,怪只怪你突然之间接近我。”
阎非能理解王寡妇,她就是为了防止田伯通对自己不利而已。
说话间,阎非又从怀里掏出了那一沓情诗,推到了田伯通面前。
“你要的情诗。”
阎非说着,还摊开了手掌,他眼神犀利的望着田伯通,大有你不给当初承诺的重谢,我就让王婶挠你的警告意味。
田伯通看了看情诗,又看了看阎非,默默地推了回去。
“见愁兄,这情诗就是重谢。”
闹呢?
阎非当场就要骂娘,他当初之所以肯帮田伯通,为的就是重谢。
堂堂盗圣弟子承诺的重谢,足够让阎非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冒险一试。
可现在居然说重谢就是情诗,他完全无法接受。
虽说那情诗让阎非大开眼界,足足有三十六招,七十二式,一百零八姿,可跟重谢二字仍是不沾边的。
“见愁兄,你听我说,这情诗可不简单,里面藏着天大的机缘。”
眼见阎非要生气,田伯通赶紧开口解释,“这里面有三页情诗藏头藏尾,暗指一个机缘。”
“参透机缘,就能成为国师柳先生的亲传弟子,到时,不但能在大央朝横着走,就算见了皇帝老儿,都不用躬身下跪。”
“你就算是不信我,也应该相信王婶吧?她都要我把这个机缘让给你,还能有假?”
听了田伯通的解释,阎非平静了下来。王婶能看中,证明可信。
而且,柳先生乃当世第一大儒,成了柳先生的亲传弟子,身份自然不凡,相当于多了一个护身符。
在大央朝,谁都想成为柳先生的亲传弟子,包括阎非。
田伯通见阎非冷静下来,长舒一口气,说道:“这下你相信这是重谢了吧?”
阎非白了眼田伯通,回道:“别多想,我信的是王婶。”
田伯通闻言,一脸哀怨,颇有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悲凉。
可阎非却不以为然,他和田伯通是有情义在,但,不多。
若非王寡妇出手,田伯通肯把机缘让给他吗?别闹,生意是生意,情义是情义,混为一谈,那就等着被人坑宰。
“这情诗我看过,虽然我算不上什么读书人,但也有几两墨水在胸中,你说的藏头藏尾诗,我并未发现。”
“不可能!”
田伯通非常自信,他翻开情诗,准备找出那三页机缘。
可找来找去,田伯通也没能发现藏头藏尾诗。
田伯通道:“该不会是有人在你先前一步,盗走了机缘吧?”
阎非问道:“难道这机缘,还有旁人知道?”
田伯通道:“瞧你说的,我也是偷听来的。”
田伯通侃侃而谈,说起了自己作为梁上君子,偷听来机缘的前前后后。
那日,田伯通在西门府上行窃,偶然听到西门达说起这份机缘。
后来,又辗转跟踪西门达,到了王干娘家。
谁料王干娘是个高手,一个暗器,打落了田伯通,害的田伯通现身街头,这才有了阎非他们抓捕田伯通的后续。
‘娘的,小人竟是他自己。’
阎非听到这里,想起了田伯通口中的被小人所害。
果然,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田伯通那日在阎非的指点下逃离了乱巷后,不甘心舍弃机缘,又继续跟踪西门达。
然后就听到西门达说起王金宝父母实则被王干娘所害,于是和王金宝达成交易,指使王金宝杀害王干娘,盗取机缘。
田伯通因为担心王金宝失手,不敢再探王干娘家,所以才会找上阎非帮忙。
事情是捋顺了,形成了完美的闭环,但阎非却也心寒了。
他和田伯通那不多的情义,也没了。
“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工具人?”
阎非怒气冲冲的指责着田伯通。
田伯通尴尬的笑笑,说道:“你不也是为了重谢,咱们彼此彼此。”
“咳咳!”
阎非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往事不要再提!咱们还是研究研究,机缘到底是在王金宝手里,还是西门达手里。”
“不用研究,不管是在谁的手里,我都能给你带来。”
田伯通自信满满的笑着,他可是盗圣弟子,他斗不过王干娘,但斗得过西门达和王金宝。
“见愁兄,今夜之内,我必把机缘带到你家。”
田伯通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携带机缘逃走,可他被王寡妇下了毒,逃走,就只能是一个死字。
阎非也不担心田伯通言而无信,王寡妇既然能抓到田伯通一次,就能抓到第二次。
他和田伯通之间的兄弟情义,可真是‘情比金坚’,处处是心眼。
田伯通走后不久,一个小小的可爱身影,探着脑袋,趴在了桌子上,眼巴巴的望着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