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青阳镇内还是一片祥和。
杨请早早收起摊子,他轻吐口气,今天又有两人被杨请说动,转头投奔酒馆去了。
和杨请所想那般,每当看到白莲教人登山,刘刀便会率人冲向山寨。
虽然以这十来人还不至于冲了山寨,但扰得名剑山不安稳,后方不定已经足够了。
待白莲教高手回防,他们就立刻撤退。
名剑山不得安生,白莲教一时半会也拿二层猴子没办法。
侠客们更是乌合众,十天不到就死了两人。
总之,三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在这僵持当中,唯一的受益人只有杨请。
只要等玄虎伤势好得差不多,杨请这边有了稳定的战力,僵局很快会被打破。
安心练了十日,是该上山讨教的时候。
掂了掂今日赚到的铜板,杨请走入家酒楼,打了一小罐断玉烧,趁着夜色,悄悄摸进青翠山。
来到二层,杨请照例闲逛一圈,很快就看到白猿王的身影。
白猿王已经伤痕累累。
原本白色刚猛的白毛全是干涸的血,还沾有破布,眼睛瞎了一只,独眼闪出凶恶的光,一直盯着杨请。
杨请淡淡与它对视,相距不过百米。
本应是两三个呼吸就能触到的距离,在这个距离,杨请和白猿王对望几眼,转向密道。
“胖师傅,酒来罗。”
到了阴阳坑中心,杨请高举阴阳罗盘,等候片刻,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牛鼻子!我求求你,瘾犯了,我要杀人!快过来拦住我!”
杨请低头,看见胖子卢屠飞跪地上。
“我要虾仁!”
卢屠飞大吼一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扫过杨请。
杨请笑眯眯道:
“胖师傅,你要的酒。”
酒壶举到卢屠飞面前晃了晃。
“咳咳。”卢屠飞起身,拽过酒壶闻了闻,大喜道:
“还是你小子上道。来!陪老子喝!”
杨请笑笑,转向飞鸿道长。
“师叔祖。”
飞鸿道长点头致意。
杨请敏锐的看到,飞鸿道人的身影又淡了些许。
“嗨,别理那牛鼻子,这么久都没搭理老子。”
卢屠飞喝得兴起,搂过杨请,硬是把酒壶塞到杨请怀里:
“来,会不会玩,哥两好?!”
卢屠飞说的是行酒令,杨请和他耍了几把,故意输给卢屠飞,他哈哈大笑:
“给你表演个绝活!提刀自刎!”
杨请呸了一口。趁机道:
“我师叔祖怎么了?怎么不搭理人?”
“还不是你那捞什子口诀,太过拗口。这牛鼻子打肿脸充胖子,卡壳了。”
他随手拿起块石头丢向飞鸿道人,被杨请拿石头击落下来。
“以你们的境界也悟不懂?”
杨请有些惊讶,武当道人与飞鸿同一个境界,按实力来说也差不多,还是同宗同源的太极出身。
武当道人的招式,飞鸿道人不应该不懂。
这还仅仅是莽苍劲三式,后续还有四式。
“道不同。不解真意。”
飞鸿道人回身说了一堆玄乎的话,杨请听得头疼。
简单来说,不是他教不好,以飞鸿道人的水平,瞎编出莽苍劲三式,杨请也不知道。
他是怕教岔了,连带杨请后面的莽苍劲都会乱掉。
岔不岔,要看飞鸿道人对莽苍劲理解偏不偏。
只好仔细来。
“这样啊。”
杨请点点头,其实不大理解。
什么道什么的,听着就玄乎。
但杨请猜测应该与武当道人的“争”有关。
武当道人要争,便创下莽苍劲,飞鸿道人那个时代,武当不说全盛,也是天下闻名的大派,还在提倡阴阳求和,上善若水之道。
二人的观念不同,理解自然不一样。
“师叔祖,弟子是武当师傅亲传,先看弟子打一遍如何?。”
杨请到飞鸿道长跟前。
飞鸿道长微微抬起头,“可。。”
杨请缓缓运起莽苍劲,先从太莽开始。
“师叔祖,我的拳路没有问题么。”
杨请边运拳边道,按飞鸿道人的说法,杨请的拳应该也不正确。
“无甚么问题。”
太莽毕,杨请又运起太柔。
“是了。理当如此。”飞鸿道人频频点头。
“汝的理解甚好。”
“只是。”他眼中带着疑虑。
“为何吾不得?”
杨请当即拱手:“弟子猜测是师叔祖与武当师傅经历不同,加上一口真气记不得多少。若师叔祖还活着定能记起来。”
“你这小子倒会奉承。不过,即使一口真气,吾仍记得许多事。”
他轻点前方,以气息矫正杨请姿势。
“这般,以这般起手。”
“那师叔祖怎么死的。”
杨请摆动拳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不知。忘了罢。”
杨请:“……师叔祖看看这一拳如何。”
此刻杨请正打出一拳。
忽然被飞鸿道人拉住。
“这一拳……与吾那日真像。”
这一拳杨请模仿他接下卢屠飞那一刀的拳路。
“只是,又有些许不像。多了些许狂意。”
杨请当即道:“弟子是看了胖子的刀,模糊融汇出这一拳的。我想这能不能给师叔祖一些启发。”
两人对视,杨请眨眨眼,悄悄指了指卢屠飞。
“屠飞,过来。”
卢屠飞扛着刀屁颠颠跑过来。横肉带笑。
“哈哈,总算来了,牛鼻子吃老子一刀!”
飞鸿道人后退一步。
杨请站出来,笑道:
“胖师傅,是我要和你讨教。”
卢屠飞懵了。
“啥意思。你个一品小子,信不信老子放个屁蹦死你。”
“那可不行。”
杨请后退一步,搬出飞鸿道人。
“教会吾师弟,吾便和你打。”
飞鸿道人淡淡道。
杨请一愣。
能学会莽苍劲三式,杨请当然乐意,但杨请也知道这一口遗憾气留存世间,靠得还有一丝执念。
要是二人打起来,真气散了,飞鸿道人的执念也就彻底没了。
杨请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至于让飞鸿道人做到这程度。
他受不起。
“师叔祖,不用这样。”
胖子也一万个不愿:
“牛鼻子,你这是要挟老子,不行!要打就别整什么条件!”
“汝不接,吾就不与你打。。”
飞鸿道人显露真气,比卢屠飞单薄许多。
“这一口气至多再有十年就会消散,什么遗憾执念吾忘了,不如助吾这弟子。你接下,吾仅存一口气,必要与你分出胜负。”
卢屠飞目光闪烁。
飞鸿道人散了,便留他在这,往后数百年,这遗憾是散不了了。
卢屠飞知道飞鸿道人言出必行,以他的性子也不会啰嗦。
“牛鼻子就是死心眼!我接了啊,但他学不会别赖老老子。”
杨请并没有理会卢屠飞,而是与飞鸿道人对视。
“师弟,水非不争。前路坎坷,大道朝天,各有通途,吾只能赐你一道机缘,剩下的还要靠你自己。”
这有些儒雅酸臭的老道轻轻点头,挺拔身子,好似撑住了天。
他伸出手抚摸罗盘,这一刻,飞鸿道人的身影与武当道人的身影叠在一起。
“阳武师弟,请纳令牌。”飞鸿道人道。
无端的,杨请也生出一股豪气。
“师叔祖教诲,小子记下了!日后必不辜负武当!”
卢屠飞架刀,他那恐怖狂野的气势再次浮现。
“好好看好好学!在你面前的是刀魔卢屠飞,别丢了老子的脸!”
杨请朝飞鸿道人深深拜伏,而后转向卢屠飞。
面对绝对强者,杨请浑身都在颤抖,险些连拳头都握不住。
并非恐惧,而是兴奋。
杨请狰狞的笑笑。
杨请缓缓起势,拳路凌冽似刀。
“师叔祖,助我!”
刀比光快,瞬间而至。
飞鸿道人轻轻抬手,牵动杨请气息,好似形成某种气路。
没有丝毫犹豫,杨请即刻闪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