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熊玉山已经明白,看到安叔叔放松的表情,他知道无济于事了,总不能拉着楠楠私奔吧。
他有这实力,但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出门,现在他无计可施。
自打重生起,没这样无助过,外面天色已暗。
记得有人说过,这世上没有沟通解决不了的问题。
眼下显然已经不是这层级的问题,漫无目的走到金玉楼二楼点些凉菜,烧烤……
冰镇啤酒从喉咙灌下,苦涩,拔凉冲击着神经,享受着精神麻痹的一瞬间。
酒是好东西,有种说法是喝酒喝酒,真正的爽点在喝上。
它来源于口唇期吮吸的快感,是幼儿感受这世界第一步,喝奶。
你这杯酒喝下去,相当于回到那无忧幼儿期。
想想都漏洞百出,这是今辈子第一次喝酒,果然这东西只有心烦的时候才是佳品。
有酒,有肉,可惜跟前空无一人。
安家客厅。
安若楠红着眼睛瞪着父亲,歇斯底里喊着:“凭什么,凭什么啊,从小到大,都是你们安排,安排,补课班,舞蹈班,书画班。”
“别的小孩子在公园,在游乐场,在乡间野外,我呢?
要么跟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被丢在乡下,要么跟犯人一样,三点一线看管着。”
安客满完全没见过女儿这状态,他自认为闺女培养的不错,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哪知道在她眼里的世界是这样灰暗。
“楠楠,爸爸是为你好。”
“哈哈~”
安若楠笑了,笑的惨淡,笑的落寞。
“为我好?为我好!
为我好就把七岁的娘两丢在没人要的村庄,为我好就让那些小盆友喊我没人要的野孩子,
为我好就每个周末七点起床开始看不认识的书籍,为我好就晚上11点还没进家门……”
她一件一件说着心底的隐秘,哭声完全压过话语,安若楠跑进房间,反锁后趴在被窝里哭着。
安客满表情激动,紧紧捏紧拳头,看着紧闭的卧室门,他没想到这些小事竟被女儿记得清清楚楚,恨的明明白白。
他一直认为女儿很要强,很坦然,很豁达。谁曾想心里竟憋着一件件他忽略的“错事”。
周晓蝶和姐姐楼下丢垃圾,小区转一圈的功夫,回来客厅气氛就变得如此沉重。
忙掏出钥匙打开卧室门,两个大男人能干什么,傻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由着一个高中孩子,万一干出傻事可怎么办。
听到门锁卡卡擦擦的声音,安若楠大脑是沉重的。
有那么点后悔,有那么些眷恋。
这一天她经历大喜大悲,谁曾想父亲也将她往外推。
手机上编辑好的短信还差发送键,拇指已经没有力气点击。
金玉楼。
酒过三巡,背后的啤酒瓶已经一堆,旁边的老板吓得,说什么都不卖了。
他已经麻木了,借酒消愁愁更愁,不就两年嘛,我等得起。
可越想越觉得不顺心,不甘,最后只停留在三个字:凭什么?
金玉楼保安队队长李永强被叫来,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熊玉山,他吓一跳。
这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过他喝酒啊。
照顾人他不会,忙给媳妇打电话。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手机铃声不停地震动着,一次次无人接听应。
周晓芊翻着女儿手机,一面一条条短信记录着日常。
自制手机袋,针线活还是她亲手教的。看着两个小人歪歪扭扭,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
谁又没有拼尽全力只为一人的时候,手机不是小蝶买的,那就是那孩子送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能说收就收。
五六个电话打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唐米接到老公电话,非常抱歉的把一伙顾客送走。
“不好意思,家里出点事,今天临时歇业,真不好意思,下次来给您打8折。”
一声声抱歉中提着小包跑到二楼,李永强直接去三楼寻求帮助。
到二楼,唐米看到熊玉山在地上瘫着,跟个耍赖孩子一样,毫无形象。
身体死沉死沉的,手放在额头,她吓一跳,体温很低。
推了几下,拍拍脸根本没反应。
唐米慌了神,忙掏出手机打120。
“全是他一个人喝的?”
身后的老板点点头。
我的天,这至少有五六箱吧,没喝死算好的。
现在这娃咋都这么不省心,亏我还以为这孩子早熟,开这么大的商场,没想到还跟个小孩似的。
网吧留了几个员工,关系好的都打车去人民医院。
喝酒?喝什么酒?
熊学海一直想不通,好端端的喝什么酒?昨晚还开开心心的吃了庆功饭,儿子非要借着庆祝自己考全校第一,强制请一家人吃饭。
一家人热热闹闹,今天就喝成这样。
薛邦风看着洗胃室的大门,难道是楠楠的事?
她想不出这长安有什么事能让他儿子如此犯愁,小时候楠楠不辞而别,这小家伙愣是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那时候他才10岁左右。
硬生生走了七八公里,最后自个都迷路了,还是被城里老乡带回来的。
周晓芊万万没想到会这样,现在女儿昏迷不醒,这男孩电话又打不通,不会也干傻事了吧。
心里越想越毛躁,拿着手机又拨过去。
儿子进去洗胃,手机在薛邦风手中。
她不识字,熊学海和李永强去缴费,填单子去了。
“姑娘你看看这是谁打的电话。”
她随便找了个陌生人问道。
“阿姨,楠楠楠楠~,应该是女生,这不是你手机?”那人多问了句。
“谢谢你,是我儿子手机。”
“那估计是他同事吧。”
薛邦风连连感谢,接起电话,她还想问问到底出啥事,怎么就喝成这样。
“喂,玉山,我是楠楠妈,你现在在哪?”
电话接起来,是迫切的询问。
“你好,我是玉山他妈,你有什么事?”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短暂的尴尬。
“在医院。”
又沉寂下来。
“你也在啊,出什么事了?”
异口同声,周晓芊急的要命。
“小风,我是芊芊,我先说,你在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
两人是多年老友,一直没机会联系,那个年代也没手机,这段感情一直搁置着。
“好,三楼是吧,我们过来聊。”
挂断电话,周晓芊和妹妹说两句,呱嗒呱嗒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