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破晓初露,燕语莺啼。
王家前院的假山旁,两位中年男子和一位老者闲步交谈。
这位老者便是去岁王仁之定亲时,为他操劳的族老王长明了。
只见他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背手从步,开口问道:“三哥儿,你升迁至何处定了否?”
因王士腾在家中排行老三,故有此称。
王士腾穿一身白色襕衫,面露笑意,点了点头,道:“此事已定,十日后前往金陵,任金陵知府”。
王长明微微点头,道:“不错,这个职位甚好,待不了几年便又升迁了”。
王子腾身穿白泽锦袍,面色锋芒,气势昂?,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嘱咐道:“三弟,到了金陵后多多照看族人,其他三家亦是能帮则帮。一定要齐心协力,不能单打独斗”。
王士腾微微点头,定声道:“嗯,弟知矣”。
两刻后,时候刚好,迎亲队伍已列成一条长龙,占据着门前这条街市。
一阵敲锣鼓声响起,几百多人浩浩荡荡,往秦家迎亲去了。
王仁之身袭大红镶金边锦衣,头戴金丝冠,腰束麒麟镂空玉佩,脚踏黑靴,身形濯濯如春月柳。
他一手持缰绳,眸子湛然若神,乘白马走至最前,余者或乘坐马车或步行。
……
此刻,秦家后院,晨光熹微,花草白露凝霜。
可卿闺房的檐下,伫有两位红衫丫鬟,只见她们面敷红妆,螓首蛾眉,相貌约摸十五岁,正值妙龄芳春。
二人正是可卿的陪嫁丫鬟宝珠、瑞珠了,这时,宝珠眠了眠红唇,小声道:“瑞珠,你现在是何心情呐,我是紧张惶惶的”。
瑞珠杏眸微抬,见宝珠细手微颤,不由轻呸道:“真没出息,姑娘嫁人都未像你这般的,虽说公子相貌俊朗,待人温和,是位如意郎君,但收不收我们还不知呢”。
“万一公子看不上我们,那不就白高兴一场了”。
宝珠耳根透红,眸子流离,连忙反驳道:“我是为姑娘紧张的,哪像你!等进了门,纵然什么不做,只端茶待候又怎样…”。
瑞珠盯看她羞涩的模样、红彤的脸颊,面含笑意,故清道:“哎哟,小蹄子也思春了,今晚指不得在床上浪呢”。
宝珠脸色涨的通红,螓首低垂,轻哼一声,纤手在瑞珠美臀捏了下,低声道:“你才思春了呢!臀部、***都这般大,一看就是成心引诱的”。
瑞珠忽然抬了螓首,看着那鼓鼓的红绸上襦,笑道:“瞧瞧,某人的可不比我小啊”。
二人嬉笑打闹,房内已然端坐一位肤如凝脂的美人。
可卿静静的端坐,面容虽被红绸布遮掩,但依旧隐约可见几分倾国倾城的绝代姿色。
……
这时,迎亲队伍也已经来至。
正厅,王长明、王子腾、王士腾、王仁之、王仁凯等人,与秦业、秦岭、秦川等几位秦家之人短暂交谈。
众人喝茶相聊,只等新娘入轿,迎娶回家。
一刻后,秦可卿、瑞珠、宝珠进了轿,携了几箱红妆、衣饰。
回至家中时,亦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所过之处遍地红妆铺盖。
王仁之的平辈亲朋好友,韩正新、贾琏、贾琮、贾琮收帖赴宴,另外之前王仁之与冯紫英见过几面,今日亦请了他。
族中长辈、小辈亦来了几十位,有些长者不能亲至,便迁了儿子代替,王仁之、王子腾在门前热情迎接。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客也陆续来至,书院师长顾宪成、叶茂才二人亲自前至,其余者皆送书信礼金祝贺。
李纨、贾母派人送了礼金,宝玉、贾环因年岁太小不能至,于是贾政便只能亲至,由王士腾接待。
贾珍、贾蓉亲自上礼,姿态很低的与王仁之交谈许久,倒未留下吃宴。
薛家远赴千里至京城,昨日已在贾府住下,来人者是薛蟠。毕竟薛姨妈是王士腾的亲妹妹,王仁之的亲姑母。
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史家亦迁了几人前至。
余者有王士腾好友、柳氏娘家之人,这些人加算一起,共计七百多人。
正午,庭院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前院的广场、前厅摆了八十桌宴席,众人纷纷落座,各个圈子不同,因此桌处并不混淆,小厮、丫鬟们负责上菜。
今日大婚之宴,自然不讲究简省,王士腾特意拿出秋露白、猴儿酿等名贵酒供众人畅饮。
前厅,方案之上。
王仁之先同王子腾、王长明等家中长辈敬酒,逐又转至另一桌,与书院师友顾宪成、叶茂才敬酒,与韩正新小饮。
再后与贾府、薛家、史家之长辈敬酒,与平辈小饮。
又与王士腾好友,外祖父、舅舅家,冯紫英等客人敬酒。
众人纷纷祝贺王仁之大婚,有些是言语赠予,有些是笔墨赠予。
正所谓谈笑有鸿,往来无白丁,读书人赠的贺语自然比普通人有灵气,当然,这大多不是自作。
贺语有:鸳鸯沐浴爱情河,新人同结连理枝。
不问家财几万贯,惟愿彼此心相映。
同心喜酒几番饮,柔肠万千洞房入。
花好月圆今夜好,洞房花烛度良宵。
……
酉时,已是黄昏,天色灰喑,亲朋好友皆已吃罢酒,同王士腾、王仁之告辞离去。
王仁之原是二斤酒量,今日足足超了一倍,晃晃悠悠的独行庭院,只觉脑袋十分晕眩。
一刻后,王仁之跨过两进大院,终于摸索到了后院,就在他行走于抄手游廊上时,忽然有一位丫鬟远远走来,口中喊道:“公子这边来,那边是西厢房”。
王仁之抬眸望去,虽有些模糊,但依旧认清来人,便正直走过了去,喊道:“下午饮酒多了,差些迷了路,多谢你了”。
瑞珠杏眸舒展,笑了笑,道:“公子跟我来罢”。
王仁之应了一声,跟着她盈盈步子走到东面的大院子,穿过月洞门,脚踩青砖,一路直行至檐廊下。
轻敲了敲门,温道:“可卿,我进来了”。
洞房内烛光摇曳,端照房中凤冠霞衣、珠光宝气的丽人。
秦可卿端坐床塌,眸子期期,虽说方才还是游漓,回神道:“之郎,快进来罢”。
王仁之忙推开门,快步走到可卿面前,面色从容,落坐在她对面的那张凳子上。
王仁之面容白净,眸子清澈,似又含温情,笑了笑,道:“可卿,好久未见了,可想我了?”
秦可卿美眸幽幽,柔声道:“当然想了,可越是想,越是偏偏见不到君”。
王仁之笑道:“日后可是日日见,时时见,不急这几日,再之,万一腻了”。
秦可卿美眸幽瞥一眼自家男人,未理踩这句话,红唇轻启,道:“郎君,我口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