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之淡笑不言,携可卿纤手,从容行步。
宝珠、瑞珠在二人身后捂唇含笑,亦是未言语。
院内青草湿湿,花含露水,几人路过一片青翠茂密的竹林,纷纷望了去。
秦可卿看向那曲直翠竹,好奇问道:“那几棵竹子有利剑削斩的痕迹,官人时常练剑吗?”
王仁之清了清嗓子,转眸看向可卿,笑道:“只是偶时挥挥剑,开开弓,不令身子羸弱便可”。
秦可卿微微点头,行了几步,忽然放慢步子,眸含秋水望向夫君,柔弱道:“妾身今日身子疼痛,郎君走慢些吧”。
王仁之面色流露心疼、关心之意,探手抚着那一抹鬓角云发,自责道:“可卿,是我不好,府上还有治肿痛的药,宝珠、墨儿快拿去熬了”。
墨儿、宝珠微微蹲身,应了句话,转身去库房拿药了。
王仁之转眸与可卿目光对视,温声道:“这几日在屋中好好静养吧,我和宝珠一道伺候你,暂时不管他事,养足身子才是关键”。
秦可卿美眸盯看那双剑眉星眸,细语道:“我好端端的,哥儿伺候什么?我不要……仁哥儿,每日等你读完书回家,我便心满了”。
王仁之摇了摇头,眸子温和,清声道:“别事都可依你,但身子这事,没得商量,听我的就好”。
秦可卿抿了抿红唇,幽眸瞥了王仁之清俊的面容,妥协道:“依你还不成嘛,哥儿这么心疼我,我珍惜着呢”。
瑞珠看着秦可卿的行姿,连忙关心道:“奶奶小步走,莫要急了”。
正屋这边,王士腾、柳氏已然备好喜钱,端坐梨花木软榻之上,身旁另有几个妙龄丫鬟待候。
几案上摆放精美青瓷盘,盛装喜糖糕点、葡萄荔枝等十多种蜜糖水果,众人虽不吃,但依旧要摆的。
这时,王仁之二人已来至?下,眼映下三扇檀木门敞开,同可卿小步迈进厅室。
转过花鸟屏风,便见几个丫鬟捧茶待奉,临窗的软榻上,二老含笑端坐。
王仁之牵着秦可卿的玉手,至到二老跟前拜见,并道:“父亲、母亲”。
柳氏笑了笑,微微摆手,道:“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快坐过来罢”。
言罢,起身来到秦可卿身前。
柳氏捧着自家儿媳的细嫰小手,并看着那张羞怯的俏脸,笑道:“钰儿,娘待会领你转转咱家,顺便识识路,也识识府上的管家、下人,日后,家中大小事务多劳你呢”。
王家有三进院,前院是一进,后院是两进,二者有垂花门相通,故后院广地极广。
王仁之平日只在东厢房那处活动,主要因为后院占地太广,没有这些多闲时走动,仅月洞门便有四、五处。
秦可卿微微一笑,点头道:“还是母亲想的周道,钰儿晓得了”。
王仁之携可卿坐另一边软塌,并道:“可卿近日身子不好,你们待会乘轿去吧”。
柳氏是过来人,一语便理解其中之意,点了点头,笑道:“那好,清莲,去外府支个马辆车来罢”。
清莲微微蹲身,应道:“是,夫人”,逐之缓缓告退。
柳氏转眸看向王仁之,责怪道:“你们年纪尚青,勿要这般折腾,身子才是大事,其余者不过锦上添花,明白吗?”。
秦可卿桃面红彤彤,羞涩低螓,忙道:“可卿谨记母亲教诲,爷儿可听见了?”
王仁之笑了笑,道:“知道了,可卿羞的什么”。
半个时辰后,柳氏与秦可卿在后院转悠,屋中只剩王仁之、王士腾父子。
王仁之端坐软榻,微微拱手,问道:“还不知父亲何时上任应天知府?”
王士腾面色红润,回道:“三日后启程”。
嘱咐道:“仁儿,莫因我不在家,不能检查你的功课而致学业懈怠,另外,书院中的先生学识比我广,你要时时请教”。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切勿因自满而荒学,傲慢之人终不得其果,谦虚之人皆易取果”。
王仁之点了点头,不时思忖,片刻后,道:“孩儿记住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
……
说起王士腾升迁正四品应天府知府,便要提一提应天府同知贾雨村了。
原来,去岁十一月时,吏部起复旧员,贾雨村当时赋闲在家,偶然听闻此事,便拜了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意图起复补缺。
至林如海官邸,二人相聊甚欢,林如海见贾雨村学问、言谈皆是不错,便做了保人,写信托舅兄贾政帮扶,并令黛玉一并往京。
入了京,贾雨村携小童、名帖,赴荣府门前投了。彼时贾政已见妹丈之书,便忙请贾雨村入内相会。
二人见面相谈,贾政观贾雨村言语举止甚佳,出口成章,不愧进士出身,便颇为欣赏,认为他是一个腹有实学、谦厚感恩之人。
于是,贾政十分热情的招待了他,并一口应下此事,并在题奏之日,给之谋了一个复职候缺。
贾雨村见了贾政,只觉其温文尔雅、谦虚有礼,不是那膏粱纨绔之流,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林如海所言非假。
前几日,吏部正式任命贾雨村为应天府同知,戴罪立功,即日上任。同知是知府的副职,品级为正五品。
虽说本应起复旧职,但贾雨村倒未觉不妥,以他的家世,任应天府同知已是万幸,再说,他日还可官复原职呢。
贾政也未觉什么,毕竟贾雨村是因罪罢官之人,官复原职的概率不大,起复应天府同知算是不错了。
且不知多少复职候补之人依旧赋闲在家,这官位可不是大白菜,可谓十分稀缺,十年未补缺的大有人在。
几天前,贾雨村辞别了贾政,兴致颇高的乘船去往金陵,正式上任。王士腾则在两天后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