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妆后恢复清雅公子的沈天斐被谷白练堵在休憩室。
“你不想晚上睡不了觉,就跟我走吧。”谷白练进门坐在四角八仙椅上,状若嫌麻烦的掸掸衣上褶皱。
沈天斐浅浅一笑,“如此,就有劳小姐啦。”
谷白练花痴在他的笑容中。
金沙滩外果然人流不散,偶尔有老式的黑白相机咔嚓咔嚓拍照不断。
护送他们突破重围的,是演出前陪伴在谷白练左右的几名便衣卫队。
沈天斐多看了他们几眼。
“去哪里?”直到肩并肩坐上黑皮老爷车,谷白练问道。
“回梧桐苑。”沈天斐答道。
谷白练豁得转身看他,只见他面容清淡,不悲不喜,似乎那段囚禁他的日子,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你,真的不在意?”谷白练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那里很安静,不是吗?”沈天斐抿唇轻笑,“我恰好喜欢安静。”
所以,你根本就不把这段囚禁当作囚禁。
谷白练心里腹诽的要命,面上却做出呼气的如释重负样子,“我道你不会原谅我呢。”
语气娇倷,隐约夹着一丝窃喜。
“你不会要收我租金吧,或者,扫地出门。”沈天斐丹凤眼微眯,心情好极的开玩笑。
“怎么会,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住一辈子都没有关系。”脱口而出心里话后,谷白练手掌猛地盖住自己的嘴巴,只剩下乌黑的眼眸,滴溜溜的乱转。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住到我结婚前,不对不对,就算我结婚后,你也可以住……”
谷白练语无伦次的解释。
一抬头,沈天斐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像是早已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你莫要在意,好吗?”谷白练端坐,扯了扯他的衣袖,“梧桐苑是爸爸给我准备的嫁妆,我出嫁后这些都要陪嫁,你自然不能住,会……影响你的清誉,但是,若是你喜欢,在我出嫁前,可以将梧桐苑转送给你。”
沈天斐脸色越来越黑,倒不是发火,只是默默的扭头看向漆黑漆黑的车窗外。
送一个清冷的男子房子,意味着什么,谷白练,你真是个猪脑子。
谷白练兀自懊恼,也不敢打扰他,偷偷看他一眼,过几秒,又偷偷看他一眼。
一直看到他神情放缓,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沈天斐的房间是谷白练亲手布置,一桌一椅,她再熟悉不过,下车后,熟门熟路的跟着他回房。
“你不怕毁了我的清誉。”沈天斐戏谑的看着她。
嗯?
谷白练愣住,这熊公子,居然会主动和她搭腔,是不是意味着,她进步了?
等她想要找更多话题,沈天斐已经背对她,无声的凝睇墙上的画作。
瞟了眼印章,是老一辈知名画家,谷白练在现代就听说过大名,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遍,才想起,这位老先生如今还在世。
“画的不错。”谷白练双手靠后背,迈着步子转了个圈,就挤出这么一句。
汗颜,毕竟穿到谷白练身上不久,并没有全然开发她原先的知识层面。
换做原谷白练,可能能够侃侃而谈,与她,就会一句,画的不错。
沈天斐不理她,津津有味的继续欣赏画作,那认真的神态,大有要一笔一划刻入脑海的意思。
“你喜欢作画?”艺术家的兴趣真广泛,谷白练咂舌,论诗作画,她已经词穷。
沈天斐回到书桌旁,偌大的书桌上,摊开一幅做到一半的画作,她不懂画的人,也能看出画风俨然是在模仿墙上的知名画家。
“你要是喜欢,就亲自去找老先生学习,做什么闷闷的自己临摹。”
这话,也就大小姐敢大言不惭的说。
文人相轻,沈天斐固然在戏剧一道上驰名南北,但华老更是成名半个世纪的画坛领袖人物,不说他是否看轻戏子出身的沈天斐,有一点肯定,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指点这位专业不合口的后生小辈。
“哎呀,下次要是有他的画展,我一定陪你去。”
谷白练暗地里记下这件事,爱屋及乌,她喜爱沈天斐这个人,对他的兴趣,也要同样的喜爱。
于是,这位谷大小姐,临走前土匪般扫荡他桌上半成的画作。
沈天斐带着深意的笑容一闪而过,纵容的看她走过后,风卷云残的书房。
华老的画展随便一打听就能够知晓,谷白练车上才吩咐查,回到宅邸后,就有人将完整资料放到她桌案。
谷白练翻动了几页。
运气真是不错,绝迹江湖的华老,为了培养自己的孙辈,决定隆重举行一场画展,时间竟然就是后天。
谷白练开心的是,又可以借机会刷沈天斐的好感值。
“叮铃铃。”
大半夜清静的梧桐苑,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沈天斐亲自接起,这里的号码,只有谷白练一人知道,敢深更半夜不睡觉打过来的,更是非她莫属。
像是预料到什么,沈天斐接的自然而然。
“本小姐后天没事,就陪你去看看那个画展好了。”
“好。”沈天斐一手按着话筒,一手轻叩桌面,阗黑的眼眸看向月光迷离的窗棂外,深远莫测。
远远看去,他身杆笔挺,虽瘦弱,却浑身阳刚之气,哪里还有半分抚媚女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