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自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上辈子世界变成了那个样子，也没听说有谁获得了什么异能力之类的，顶多也就是力气大点速度快点。

起码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不是什么口吐火球，指尖电光之类的超自然能力。

倒是一些植物和动物变异的有些夸张，夸张到当时一部分真正的专家们认为即使是人类灭亡了，这些动物也能活的好好的。甚至说不定还能因此进化出来一个另类的文明呢。

“我要是超人就好了，还会穿的跟个球一样啊？”

姜水翻了个白眼，伸出援手帮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艰难的拿出手机，又脱掉了手套解锁。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了。

然而路程才只走了三分之二，估摸着怎么都还要半个到一个小时才可以到达那边。

这让他略微有点烦躁。

他还打算快点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然后拿钱去痛痛快快的网购一番，当然还有就是他想快点回到自家温暖舒适的小窝里。

外面这鬼地方可真不是他这等凡夫俗子可以呆的。

“你别急，咱们到不了他们肯定也不能那么早到的，现在这情况，谁都走不快的。”

顾云开安慰了姜水一句，这种暴雪天外加只有路灯照明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希望是这样吧。”

姜水虽然这样说着，可脚步明显是加快了不少，他仗着有那张红色彩纸在，走的可谓是一个肆无忌惮。

而黑夜为他提供了完美的掩护，即使是红纸飞了出来也没有人留意，或者说几乎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了，那还有心情操心其它人？

可即使是这样，他在到达兴和路兴和小区的时候也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这是一栋小区，因为距离附近高中小学都挺近，再加上户型和配套设施实在是非常不错，如果不是想自己有个小院子，姜水应该都会想住在这边。

它每月的租金也算是姜水收入的大头。

正巧上个月有人退租，姜水也一直没来得及物色好新的租客，这一重生之后就立刻拜托李中介把它挂上去打算卖掉。

一百平的房子，要求全款付清，说实话要求是有一点点高了。

可就是因为有“学区房”这个词条的加持，所以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有人打算买下来。

况且他给的价格也不高，可以说买到就是赚到。无论是自己住还是继续租出去，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两人紧赶慢赶赶来的时候，却发现小区里面乱糟糟的。

穿着厚棉袄的大爷大妈们正围在一栋楼前，交谈的声音被风雪声吹散，只能听到一星半点:

“真可怜，一家三口啊！”

“这大人喝酒睡着了，连累小孩也出事了！”

“可怜可怜，那孩子才多大啊？”

不仅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和叹息声，外围还停着警车以及救护车，隐约还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哭声绝望而又麻木，真是听着就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配合上这样的环境，真可谓是压抑感十足。

那救护车和警车闪烁的红色灯光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似乎连纯白无瑕的雪花都镀上了一层不详的色彩。

姜水对于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这夏天一下子变成冬天，堪称蹦极式的降温不仅仅对于老人是一个重大的考验，对经常熬夜和作息不规律的年轻人来说也是一个坎。

因此而猝死的人不在少数。

可话又说回来了，有些事又很难说得清。

是睡梦中悄无声息地被低温带走生命还是在未来那恶劣的环境中缓慢痛苦的死去，两者之间还真是很难说得清楚呢。

看多了，姜水对于这种事一点都不好奇，况且李中介也给他发消息说人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所以他连停都没停越过了人群往里面去了。

但是顾云开却神色有些黯然的表示要在这边看看。

“行，那我先去忙那边的事情，一会儿见。”

姜水没有反对，既然他想看看那就看看呗，反正总归是要经历的。他本人已经有些麻木，却不希望其它人也和他一样变得麻木。

沉默地踏着已经被踩得变得有些泥泞和污浊的雪地，他一个人逆着不断赶来看热闹的人群朝着另外一栋楼走去。

风雪似乎更大了一些，连走路都有点困难。

‘明明都看得那么多了，咋还那么矫情？’他心中叹了口气，加快脚步一鼓作气地冲进了楼道里。

作为新建成的小区，地暖自然是有的，连楼道里面都暖乎乎的。

和外面简直就是不同的世界。

站在楼道里跺了跺脚又拍了拍雪，揉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才上了楼。

还没推门进去的时候，恰好就听到李中介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热情的推销着:

“……王哥，您看这大雪天的，这房子离学校也近，屋子也大。

孩子的学习真的太重要了，家离得近，到时候去学校也方便，不然光是在路上就得浪费多少时间了！

我听您说大姐厨艺不错，这厨房也好使，还干净。到时候大姐啥时候想做点营养补汤送过去直接走着就能去，还锻炼身体了。

学校的饭再好哪有咱们自家做的健康和好吃啊！

房东人也特别好，说了家具啥的都直接送给您，拎包入住，也不用您这大雪天的去找装修和搬家公司，那得要花多少钱啊！

真的，我知道您不差这点钱，可您要诚心想要，一会儿房东来了我跟他说说。舍了弟弟我这点面子也再给您求降低点价儿，哥你买了绝对不会吃亏的！”

门外的姜水听的可谓是叹为观止，要不怎么说推销也是门学问呢。先是暗示孩子，又讨好了女主人，最后再丢点小便宜，这才多久就直接称兄道弟了。

愿意溢价买学区房的可不是为了孩子么。

这可真是拿捏得死死的。

静静地等了几分钟之后，姜水才装作刚刚赶过来的样子敲了敲门。

没过几秒门就被打开了，是李中介开的门，他对着姜水眨了眨眼睛，暗示意味十足。

其中的意思大概也就是:这笔生意成了！

姜水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姜哥来得正好，刚才王哥已经看了看房子，就是价格上有点……”

李中介倒是一点都不害羞，对比自己岁数还小的姜水也直接就叫哥。声音还控制的正好，客厅里面的人正好能听到，又不会太明显。

“这价格已经是很低了，你问问其它人，这地儿的基本上也就是一万一一平。”

姜水装作不满。

随后李中介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姜水这才点了点头，故作惊讶道:“学习好啊，那行吧，我给他降一点。不过得全款，我家里人急用钱呢。”

两人这一番双簧演得虽然有点漏洞百出，细想一下就会觉得太过巧合，可在屋子里面等着买房子的人看来就是李中介舍了面子去求，而姜水又看在他家儿子学习好的份上才降价。

顿时就有种自豪的感觉。

因为自家儿子的原因省钱了，那可不就是开心么？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双方一阵寒暄之后几乎是一拍即合。

只要办完过户手续，110万，全款转给姜水。

这些手续啥的李中介表示可以全部代为处理，也省的姜水和王先生跑一趟了。

对此姜水自然是特别的满意，等把东西交给他之后就借口有事情要处理然后离开了。

入账了这么一大笔钱他自然是心情愉快了不少，可在下楼出门之后被冷风这么一吹。又看到了站在雪中神色有些恍惚的顾云开之后，这份愉快的心情顿时就消散了大半。

对给一个男人灌心灵鸡汤他是绝对没有一点点兴趣的，只是走上前去，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

开口道:

“该走了，我这边的事情办好了。”

过了几秒，顾云开点了点头。

“嗯，咱们走吧。”

他也没有说什么，虽然神色还有些黯然，可作为一个大男人他也矫情不起来。总不能指望姜水来客串一下“知心姐姐”的角色来给他开解一下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此时那栋楼前的救护车已经离开，只剩下一辆警车还停着。也是恰巧，楼道里面正有人抬着一副担架走出，担架上面盖着白布，隐约透出了下方人形的印子。

印子不大，很小。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过，白布被掀起一角，姜水的目光在那边一扫而过，没有停留。但是却也看清了下面的……东西。

是一条泛着紫红色，明显还很稚嫩的手臂。

真是有些触目惊心。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秒，也因此看见了后面又被人抬出来的两幅担架，印子一大一小。

最后还跟着一位头发散乱，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泪水在脸上凝固成了长长两条冰痕的年轻女人。

她这时候已经不会哭了。

身上的羽绒服连拉链都没有拉好，下半身也就穿着匆匆忙忙套上去的棉裤，整个人就像是身处在另外一个世界。

周围的议论声似乎与她无关。

麻木，死寂。

当悲伤到达了一定的程度，似乎就连痛痛快快哭出来都成了奢望。

姜水的步伐更快了一些，顺便还伸手拽住了有点恍惚的顾云开，直接快速离开了这个小区。

不过怎么看，脚步都有些几不可查地仓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