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娘的打起精神来!”
刘磐也是个狠人。
为了安抚将士人心,把马给伤员骑。
他本人咬着牙跑,此刻也头晕眼花,但还不断激励士气:
“再坚持一会,就一会!”
“江东军快追不下去了!”
“我带你们回家!”
主将不逃命,不骑马,手下人心思定。
倒是有些人不老实,试图投降。
但刘磐的心腹部队则用刀剑指着这些人。
建制勉强支撑。
“回家!”
“回家!”
刘磐军打出回家的旗号。
一个个兵士眼眸里浮现出一抹希冀。
这份希冀支撑着他们。
但刘磐心腹压低声音说:“将军。”
“天马上就黑了。”
“不如您换上我的衣物,快点逃吧!”
刘磐如遭电击。
让他舍了部曲,回到长沙,还有立足之地吗?
“绝对不行!”
虽然嘴上坚决,心里却也在思考逃跑的可能性。
就在刘磐犹豫的时候,前面的士卒惊呼:“将军不好了,前面有伏兵!我们还是降了吧!”
“说降者杀!”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老子带你们回家,留在这里当俘虏,还他娘的有好日子过了吗!”
“动动你们的狗脑子想想,你们是长沙人,难道都想做异乡鬼吗!”
刘磐一刀把动摇军心之人杀掉。
他平时以法治军,又和兵士同甘共苦。
很得军心。
但残兵败将已然闻风丧胆。
精力体力又达到了临界点。
已然不是靠个人威望能管得住的了。
尤其是被前后夹击。
后方周泰咬得很紧。
前方烟尘滚滚,冲过来的也是猛将。
气势十足。
显然是很会打仗的。
再看己方部队,无精打采,如待宰羔羊一般。
刘磐心如死灰。
“我要死在这了!”
刘磐眺目远望。
看见一个极为年轻的小将,长刀银甲,健步如飞。
身后尘烟滚滚,不知道跟着多少士卒。
这般气势之下,刘磐军都如待宰羔羊。
一个个都失去抵抗之心。
做异乡鬼就做异乡鬼吧。
“刘磐留下受死!”
小将爆喝,快速冲过来。
提刀便砍翻跑在最前面的刘磐军兵士。
这群兵士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被浇灭了。
直接崩了。
“不要杀我!”
“我投降了!”
“不要杀我啊!”
两千多残兵瞬间崩溃。
有四散逃命的;
有跪下投降的;
还有趁乱抢劫同袍财务的;
反正就剩下一个乱字。
“将军,逃命吧!”
刘磐心腹拉着刘磐,丢掉铠甲、兵器、大旗。
换上普通兵士的衣服,快速撤离战场。
至于长沙士族部曲,就听天由命吧。
“刘磐军崩了!”
眺望战场,周泰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激动之色:
“徐二,快点接管俘虏,不许擅杀俘虏。”
“趁着天黑之前,尽可能的多抓俘虏。”
“回去我会向主公报功。”
“记住,不要乱杀……”
说完,仰面倒了下去。
“周弓马……”
徐二很有急智,用身体倚住周泰。
不让他倒下去。
在这个当口下,谁再咬牙坚持一会,谁就会获得胜利。
若让兵士知道周泰倒了。
恐怕己方士气也会崩。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所以徐二倚住周泰,随即代替周泰传达命令:“大伙抓俘虏喽!”
“我们赢了!”
“抓俘虏领赏!”
“这些俘虏就是咱们的田土!是咱们的钱财!”
“谁抓得多,就能娶媳妇喽!”
“绝不可以随意杀害!”
“老子将旗就在你们身后!”
“尽情的抓吧!”
身后的士卒传来一阵欢呼声。
士气再振。
徐二死死倚着周泰,像护住将旗一般,不让他倒下。
尽量让己方士卒能看见周泰。
“丢掉兵器,降者不杀!”
战场上乱哄哄一片。
甚至。
己方士卒缺乏配合,没能有效抓捕俘虏。
甚至还出现了因为争夺俘虏、钱财而自相残杀。
反正战场上就一个乱字。
徐二也没法控制军队,有威望的只有周泰一人。
不知不觉间,周泰已经成为这二百人的灵魂。
那小将也不在乎战场乱象,他在战场中反复穿梭,寻找刘磐。
最终失望而归。
他懊恼的踹翻一对争夺战利品的己方士卒:“再敢抢同袍战利品者死!”
“都他娘的听着!”
“铜板是钱!”
“俘虏也算钱!”
“抓活的赏得最多!”
“死的不要!”
“都给老子记牢了!”
小将骂骂咧咧走到周泰大旗前。
“可是周将军当面?”
徐二抓了抓头发。
他没见过这位小将军啊。
也不知道该咋回答。
“俺家周弓马请小将军近前说话。”徐二很有急智。
这样喊来喊去的,容易露馅。
小将身材高挑,英气逼人,铠甲上染着鲜血,更添几分杀性。
一眼望去极为不凡。
“在下凌统,见过周将军。”
“俺叫徐二。”
徐二指了指被他倚着的周泰:
“这位是周弓马,我是他手下的兵士。”
“他晕过去了。”
“你小点声,别让手下人听了去。”
凌统轻轻点头,心里不屑。
想来周泰水平一般,打这样一场小仗,都累晕过去了。
主君所托非人啊。
徐二对凌统的态度十分不满,冷声问道:“凌小将军带多少人来啊?”
“一百人。”
噶?
徐二要吹牛的话,不得不吞了回去。
“那凌小将军是沿路设伏?阻击刘磐?”徐二又问。
凌统睨着眼看他:“我岂是那样无能的人?”
“我就是来突袭刘磐大营的!”
“刘磐在我眼里,不过插标卖首之徒。”
“我杀他,如杀鸡般简单。”
这……
徐二居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我叫凌统,但不是凌小将军,我今年十二岁了!”
凌统骄傲的扬着头:“敢问您,您率领多少兵士突袭刘磐?”
“二百人!”
“我们只有二百人,便去突袭屯守于虎头山的刘磐!”
“刘磐手下三四千人。”
“黑压压一片。”
“又居高临下。”
“我们在腰上绑上一捆柴火。”
“奔跑起来,尘烟滚滚,仿佛千军万马一般。”
“刘磐在山上放箭,有几个弟兄倒下了。”
“我和周弓马迎着箭矢,冲上了山顶,和刘磐军硬碰硬。”
“终于击溃了刘磐军。”
“然后一路追击,追到了这里。”
徐二充满了骄傲。
但是。
凌统表情淡淡,轻轻“哦”了一声。
“凌小……凌统,有何指教?”徐二有点不爽。
“别文绉绉的,老子是武将!”
十二岁的凌统卸了银甲,大大咧咧坐在地上。
冷冷道:
“我问你,刘磐率领三千余人驻守虎头山,你们是怎么攻上去的?”
“周弓马和我冒着箭矢冲上去的!”徐二满脸骄傲。
“蠢货。”
凌统冷笑:“若我是刘磐,我就命弓箭手全往周泰身上射!你有何办法?”
“我们冲锋速度很快的!”徐二不服。
“有马吗?”
“若没有,我便令戟士和盾牌手配合,戳死周泰。”
“若有,我便令使刀兵士上前砍马腿。”
“战场上,不是靠个人勇武能解决问题的。”
“这是战场。”
徐二脸上的冷汗流了下来。
若真如凌统所说,他们必死无疑。
“方才你们在追击刘磐?”
凌统睨着眼问他:“建制呢?队形呢?就撒丫子乱跑?”
“没看见天就要黑了?”
“若我来得晚一点,等天色一黑,刘磐就会组织反攻。”
“你们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反杀你们!”
“别看两千残部,但吃掉你们区区百人,还是很容易的。”
“你信不信?”
凌统把徐二震住了。
越想越觉得他说得对。
己方的胜利,运气成分太大了。
“慢慢学着吧,你还太嫩。”
凌统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
用长刀挑着银甲,扛在肩上,很帅气的走了:
“我去抓俘虏了,记住,下次不要耽误别人立功请赏啦!”
“徐二,你是个不错的人。”
“他日面见主君,我会为你请赏的。”
徐二傻傻的点头。
又意识到有点不对。
好像立功的是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