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深山二十年,再出山时已……
“物是人非啊。”
顾长生一袭他离开时的衣衫又重新回到了这座西南小城。
鬓角的两缕头发都已微微有些发白。
脸上也出现了几道皱纹,唯有眼神还是如当年那么明亮依旧。
当然,这些变老的假象都是他装的。
苦心钻研了二十年的顾氏老方就是这么牛!
脚步缓缓的走过了略显空旷的长街。
一路走来,却没有见到一个当年熟人模样。
这天下接连的战乱,烽火多年。不能说是十室九空吧,但也是让以前楚国整体的人口下降了一大半之多。
很多地方甚至都已经是满城皆空!
十里,百里,无人烟。
渝州城因为落入玄王的控制下比较早。
所以,这还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已经是前朝了的大楚,社稷共计四百七十七年。
始于高祖,止于安平帝。
到现在,已亡十六年。
大玄平定乱世还未满一年,这天下还是百废待兴。
大玄便是取代了楚国的新王朝的名字。
所谓大玄,即是玄王,前身便是于云辰二州毅然造反,为楚国敲响了丧钟的紫巾军。
诛暴楚,伐无道!
谁也没有想到,这楚国十四州的天下。
到了最后,居然会是属于玄王。
当然,人家现在已称玄帝!
未来死后,可称玄太祖,一代开国皇帝。
顾长生走过熟悉的长街,很快来到街尾。
“这是我家?”
他看着眼前的一片断壁残垣,像是被人暴力拆卸过的一样,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了一片地基。
哪里还能找出当年有家书铺的样子啊。
“这不是我家,我家绝对没有这么扁!”
顾长生的嘴角抽了抽,整个人一时都有些无言。
他不过才出去多少年而已,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不过,会变成这副模样,好像也挺正常的。
顾长生蹲下来,从地基之上伸手拿起了一块砖石。
在这块石头上面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很明显,他家应该是被大火烧过的。
顾长生很快就脑补出来了很多的画面。
不敢说百分之百准确,应该也很能还原。
“长生?”
却在此时,一道不是太确定的苍老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顾长生起身回头一看,是一個佝偻着腰身,已经满头白发的花甲老者,那黝黑的皮肤十分眼熟。
“武叔?”顾长生小心回了一句。
“果然是你啊长生!”
那老者听到顾长生的回答,在那写满了沧桑的脸上,面部表情立马就有些激动了起来,拄着拐杖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啊长生?”
顾家与武家是紧挨着好几辈人的邻居了。
年轻的时候,武大郎就和顾长生曾经很熟悉。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嘛。
但在二十多年前,楚国的乱世都还没有到来之前,顾长生就已经卷铺盖提桶跑路了。
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武大郎早就以为顾长生已经死了呢。
却没想到,会在这么多年以后……
他居然还能再次见到顾长生。
这就很……神出鬼没,很神奇!
他差点就都以为是自己凉了,要去见太奶了呢!
还好最后稳住了,选择出声问了一句。
武大郎和他说起了从前,一脸的唏嘘。
柳家豆腐,张氏布铺……
还有好多的邻居,都陆陆续续死在了乱世之中。
这倒是让街尾口的老刘家的扎纸店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只是这生意有些废邻居!
“咳咳……”
武大郎正说着说着话,整个人突然就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以前年轻时那个能挑四个满满的竹筐,满城吆喝着叫卖烧饼的武大郎,现在只是多说上几句话就咳嗽不止。
人不服老都不行啊。
他的脸上有些自嘲。
顾长生好像从那张写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看到了生活的艰难,和乱世的苦难,还有活着的不易。
……
从武大郎的家里出来以后,顾长生先是去了一趟渝州城的衙门。
新的房契办理的很顺利,没有什么为难。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现在人少地多,地契根本不值钱。
所谓改朝换代,也不过是一次重新又分配罢了。
待天下逐渐安定,几十年后,怕是会如以前剥削依旧。
这天下大势,不过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此,真理啊。
只是现在天下思定,现在还活着的所有人怕是都不可能会见到那一天而已。
而他则必然会见到。
这并不是出现一个所谓的明主英君就可以避免的。
而是,人心!
曾经的楚国未必不是如今的玄国模样。
而如今的玄国,则必然会成为以前的楚国模样!
就像是屠龙的少年,终将会成为一条新的恶龙。
世间还有很多事情其实也是如此而已。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活的久就是这点好,总是会见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给一头猪上万年的时间,怕是都会成精!
顾长生的脚步渐渐停下,站在了破败的门口前,就如他二十六年前第一次来到武馆准备习武时一样,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额头上面的那个招牌。
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四个大字。
——出云武馆!
红漆大门看起来已经有些掉色,门口不远的那两个石狮也似乎没有了他第一次见到时的那种威严。
顾长生不知道这是自己变了,还是武馆确实破落了。
走上前来,他敲了敲武馆的大门。
“干什么的?”武馆的侧门被打开了一道半个身子大的缝隙,有一个少年露出头打量了他一眼。
顾长生:“……”
没错,就是这个味,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句话是出云武馆的守门人祖传下来的吗?
当年他来拜师武馆的时候,林均师兄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走进武馆里面,肉眼可见的简直比外面还要破败。
而以前热闹非凡的练功场上,现在却只有零零散散的,都还不到十几个人在练功的身影。
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顾长生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