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在,王良正好先游览一下江南风光。
青砖白瓦,小桥流水,柳树枝随风飘荡,小鸟站在枝头叽叽喳喳,这些南方人看腻了的景物,在王良眼里却十分新奇。
所谓旅游,便是如此。
花一些盘缠,从自己待腻了的地方,来到别人待腻了的地方。
人生路上又增添了一分景色。
有时候想想,也挺无趣的。
下午三点,艳阳高照。
一个戴着脸谱面具,手拿一杯凉茶的青年,走进了天成跆拳道馆。
前台小姐姐实在不明白这么热的天,这个人为什么非要戴一张面具,不嫌捂得慌吗?
“顾天成回来了吗?”
平和的话音从面具后传出,非常有辨识度,平的就像一望无际的大海,令人感到绝望。
“您跟我来”
在前台小姐姐的带领下,王良来到了三楼。
一下电梯,“呼,呵”声在走廊里不断回荡着,转过弯,走进一间练功房,顾天成正踢着一個沙袋,左右两边各站一个穿着练功服的壮汉。
左边的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条洁白的毛巾。
右边的拿着一杯江州市特有的凉茶,颜色黑乎乎的,王良喝的就是这一款,入口极苦,跟喝药没啥区别,也不知道江州市的本地人是怎么面无表情的一口气喝大半杯凉茶。
不嫌苦吗?
还是苦习惯了。
就像人生一样,大多数时候都苦的,只能苦中作乐。
要一盘茴香豆,一杯黄酒,只穿长衫的孔乙己也能快乐一会儿,剩下便是无尽的虚无与痛苦。
“顾总,您的朋友来了”
顾天成没有停下动作,边踢沙袋边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从始至终都没看王良一眼,这种冒然找上门的阿猫阿狗不值得他关注。
“你回去吧,谢谢!”
平和的话音从面具后传出,仿佛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前台小姐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电梯,在这过程中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戴面具的怪人已经走进练功房,“卡塔”一声,练功房的门也被关上了。
顾天成终于转头看向了王良,就是这双眼睛,闪烁着星光,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感情,平静,淡泊,令人绝望。
自从看完那条视频,他做了好几个噩梦,梦到被这双眼睛盯着,呼吸变得不通畅,慢慢的窒息,直到走向死亡。
逃!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海中,就被对方浇灭了。
“你是想跑吗?”
平和的话音在练功房里回荡着。
顾天成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他拼命控制,却毫无效果。
端托盘的壮汉慢慢把手伸进裤兜,想通过盲打的方式报警,这是他苦练出来的技能,就是因为这个技能,他才拿到了这份月薪两万的保镖工作。
突然,“嘭”的一声。
手机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掏出来一看,屏幕已经碎了。
他瞪着眼,傻傻地看着面具人,双腿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学武的时候师父告诉他,千万不要轻易招惹会使用暗器的高手,不论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年代,这种人都是最危险的。
一出手,非死即残。
出去护镖,讲究的是一个“稳”字,一个“逃”字。
心态要稳,不能跳脱,要让雇主安心,情况不妙,立刻逃跑,命比钱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之前把这些话当做耳旁风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天下太平,法制健全,闹矛盾了,都不敢轻易打架,就怕被对方讹上,能有啥危险。
现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几乎同时。
站在顾天成两边的壮汉,开始慢慢向后退,一直退到窗户边。
“不要紧张,我只是问几句话而已”
王良说着话,走到顾天成身旁,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就像是和小朋友说话一样,轻声道:“我有没有得罪过你?”。
“没...没有”
顾天成说话的时候,低着头,脸色惨白,好像一个被老师在黑网吧逮到的小学生。
“那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发视频骂我?”
这话一出。
顾天成的双腿颤抖的更厉害了,都快站不住了,王良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轻声道:“说!”。
这个“说”字好像是块万斤巨石,把顾天成的头压的更低了。
几秒后,他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想...我想...获得流量,赚一些钱,我从小是在离异家庭长大的,上学的时候,后妈只要不高兴,就一分钱都不给我,也不给我吃饭,我时长饥肠辘辘,幻想长大了,赚好多好多钱,再也不用挨饿。
我...我对不起你,我可以给你赔偿,我现在就发道歉视频”。
顾天成说着话,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最新款苹果手机,手指放上去,开始划拉,被王良一把抢了过去。
屏幕写着“妖妖灵”三个数字。
“对不起,我刚才紧张了,所以...所以...”
正说着话,“咚”的一声,身旁的沙袋上炸开一个大洞,碎木屑从参差不齐的洞口缓缓流出,原来连沙袋都是假的。
王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请给我一点说话的时间,不要报警”。
平和的话音钻进窗户边的两个壮汉耳朵里,却重的像一座大山,他们慢慢把手抬起来,放到墙壁上,以示自己没有小动作。
他们不想让沙袋上的洞转移到自己身上。
一点儿都不想!
顾天成也不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哭喊道:“绕了我吧,我再也...”。
“嘘...”王良把食指放在面具前,轻声道,“不要大声喧哗,如果吵到别人,我保证你不会太舒服”。
哭喊戛然而止。
顾天成捂着嘴,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王良,眼神中尽是哀求。
“噔”
一条威信来了,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浑身遍体鳞伤的女人,她在地上蜷缩着,手上带着铐子。
“噔”
一段文字发来了。
“成哥,这个贱货现在对我服服帖帖的,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待会儿我要让她喝尿,哈哈哈......”。
紧接着,又来了一条威信,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死猫,红红的嫩肉,皮被人扒了,只能从头部勉强认出这是一只猫,猫眼睛瞪的大大的,生前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痛苦。
王良把手机放到了顾天成面前,没有说话,顾天成却抖得像筛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