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城,大磨房。
一排排高墙红瓦的长方形房式仓并立,四周杂草也茂盛的厉害,依稀能看见一些残破的石头和陈旧的杂物,靠近围墙边几辆废弃的汽车也铺满厚厚的灰尘。
树荫里,一栋4层公寓住宅楼内人影晃动,楼顶有古怪沉闷的歌声传来。
……
很难听,完全不着调,哼歌的干瘦青年也是一脸木然。
“眼镜,你别唱了,真难听。”
一旁,一位络腮胡大汉有些不耐烦地喊道。
他这会正磨着一把有些年月乌黑的杀猪刀,眼中泛着冷光。
然,被他称呼为眼镜的干瘦青年只是抬起头木讷地扫了一眼,然后继续轻哼着沉闷晦涩的歌曲。
络腮胡不爽地低声骂了句:“死闷葫芦。”
末了,他又摇了摇头,瞟了干瘦青年一眼,嘴里忍不住嘀咕:“真搞不懂,就他那副熊样子,也能杀人全家。”
“呵呵。”
这话被旁边一位脸色沉郁的中年男子听见了。
他笑了笑,对络腮胡子说道:“听说是被人给讹了。”
说完,他还扭过头看着干瘦青年:“是这样吗,眼镜?”
干瘦青年闻言,看过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她是我同学,可不该讹我300块钱。”
“300块……”
沉郁男子与络腮胡相视一眼,为了300块杀人全家也是没谁了。
楼顶陷入短暂的沉默,就连干瘦青年也不哼歌了,似乎是想起什么。
突然,沉郁男子压低了声音:“老涂,周老大那件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干呗。”
络腮胡一边继续磨刀,一边狠声道:“不弄死曹国胜那条老狗,我也不甘心离开啊,他还打死了我们那么多弟兄。”
沉郁中年男子缓缓点头,心中对这个问题一直想不通。
人类世界都快没了,为什么那帮狱警还死盯着自己等人不放?简直跟疯狗没什么区别。
沉郁中年男子摇摇头:“其实曹国胜那帮人到没什么,他们玩不过我们的。我现在反倒是比较担心另一批人。”
说罢,沉郁中年男子看向大前方瓦砾废墟,数天前那儿还是一片较为繁华的商业广场,丧尸怪物的数量也很多。
但伴随着那道毁灭性的光束降下,所有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联邦政府研究的新武器吗?
沉郁中年男子心有余悸的想到,但没人能给他解答。
而随后天边密集的枪声传来,他一度以为是联邦军队打过来了,异常恐惧,吓得连夜逃离,如果不是曹国胜像恶狼一样紧紧撕咬在后面,他们这会应该逃离稻城了。
虽然迫不得已的撤回来,但随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来得人该是一支私人武装,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是田里的稻子,眼里也只有那东西。
而游荡在城市内的丧尸几乎都被吸引过去,方便了他们的活动,这倒是他们没想到的。
沉郁中年男子揉了揉额头:“得尽快找出叶清歌他们的下落,周老大那里拖久了曹国胜会生疑的。”
络腮胡放下手中的刀,轻哼哼:“也快了,网都撒出去,他们没理由不上钩。”
“但愿如此吧。”中年男子显得很沉闷。
两人再度闲聊几句,沉郁中年男子望着络腮胡:“话说回来,老涂你怎么沾上抢劫杀人的案子了?听说你以前是…你们那一块,呃,收猪的,不挺好的吗?”
“好个屁!”
络腮胡双眼一瞪,刚想说些什么,这时,楼梯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
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望着着沉郁中年男子,嘿嘿笑道:“郑哥,来人了!不过,是个生面孔。”
“嗯?生面孔?”
沉郁中年男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个时间点出现生面孔?难道是收稻子那批人?
“马上带我去看看。”
“老涂,你和眼镜把人带上来,让他认认,看是不是一伙的。”
沉郁中年男子跟着送消息的人走了,楼顶显得有些冷清和空旷。
络腮胡汉子老涂将手里的杀猪刀往地上一扔,起身骂骂咧咧道:“要不是收猪赚不到钱,谁他妈去抢劫啊。”
……
“人在哪里?”
沉郁中年男子来到一处房屋高点,这里躲着好几个逃犯,手里拿着枪。
“他开了一辆吉普车,正往7号仓大门口去呢。”有人积极回应。
一群人悄悄靠了过去,而等络腮胡和干瘦男押解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过来时,他们正看见华安从吉普车上走下来的一幕。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那人是不是你们同伙。”
络腮胡拿着刚磨快的杀猪刀拍了拍鼻青脸肿青年的脸蛋,恶狠狠道:“要是敢撒谎,老子就用这把刀从你的里扎进去。”
其它听了心中阵阵发寒,都不禁捂住自己的屁股,往旁边躲了躲,因为他们知道络腮胡真会赶出这种事来。
谢白泽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慌乱与恐惧。
他死死看着正在向大仓门口靠近的身影,哆嗦哆嗦道:“应该是吧。”
哼!
沉郁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盯着谢白泽厉声道:“什么叫应该?把话说清楚。”
谢白泽眼底浮现一抹异色,神情却更惶恐:“我知道他和叶清歌很熟,两人经常成双入对地出入。”
“那错不了,八成是那女婊子的相好。”
“哼哼,我们还没找过去,没想到他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郑哥,抓住他,我们就能知道那帮狗警察的下落了。”
“……”
一群罪犯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脸上也是戾气横生。
沉郁中年男子看着络腮胡:“老涂,你怎么看?”
络腮胡扫了战战兢兢的谢白泽一眼,轻哼哼:“谅这狗东西不敢撒谎,咱们可以动手。”
沉郁中年男子有些迟疑,看了一眼下方的身影:“可你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古怪吗?孤身一人在城市穿梭,还敢大摇大摆地开车。”
络腮胡冷笑:“没准就是个愣头青呢。老郑,别他妈犹豫了。他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二十多个,还有枪,他玩不出花样来。”
“直接动手!搞他!”
“哼哼,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一群人行动起来,包括先前躲在角落里的,都向7号大仓围了过去。
而作为当事人的华安正一脸郁闷从仓库内走出来。
七号仓库,这已经是他认为最有可能贮藏粮食的大仓了,里面居然也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一粒粮食。
那么粮食都去哪了呢?
华安想了想,觉得眼前的大磨坊应该是个中转粮库,稻城稻子熟透前,这里就会被清空,不然哪来空间装新的稻米?
“白跑一趟。”
华安有些阴郁地坐在大仓外的台阶上,视野中以络腮胡为首的二十多名逃犯走了过来,手里还有枪。
“哟呵,还真是个小白脸,长的很俊。”
“看什么看,这里都是你大爷,一会得给老子跪下。”
“跟他费什么话,直接上刀子问那婊子的下落。”
一群逃犯笑嘻嘻地用枪指着华安,而华安也在笑。
早在进入这里前,他就发现这帮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了,不过懒得搭理他们而已。
“嘿嘿嘿,抓到你了。”
一名脑袋上有疤痕的光头佬笑眯眯地走过来,手里拿着支77手枪,对着华安脑门晃来晃去,神情很是得意。
“枪,这可是个好东西。”
华安轻笑了笑,一把将光头手上的枪抢了过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自己另一只手扣下扳机。
砰
枪声震耳,血花四溅。
“呃……”
华安有些尴尬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光头,他本想秀下手指夹子弹的,结果没接住,旁边的光头无辜躺枪,应该是不能活了。
“你他妈的……”
络腮胡目眦欲裂,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从华安夺枪到光头脑门中弹倒地,几乎是眨眼间的事,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
“我杀你啊……”络腮胡抢过手下的枪,对着华安就要开枪。
“闭嘴!”
一道威严强硬的声音响起。
华安冷冷地瞥了一眼络腮胡,这一眼让络腮胡心惊肉跳,有种面对原始猛兽的感觉,开枪的动作也是一滞。
而这时,仓库门口再次响起枪声,伴随着是其它人惊恐至极的表情。
啪
华安扔掉夹在食指与中指间黄澄澄的子弹,满意地拍了拍屁股站起身,而偌大的仓库门口安静的厉害。
所有人都望着地上那枚已经被夹变形的子弹,脑子一片空白,被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吓傻了。
“还傻站着干嘛?逃命去啊!”
此话一出,一群人如梦初醒,撒开脚丫子就狂奔。
其中,就属络腮胡跑得最快。
这位逃犯中的头头内心和脸上无比凄惶。
他想,这尼玛又是哪路神仙?
那可是子弹啊,看不都看不见,他居然用手指就给夹住了?
越是想起先前的一幕,络腮胡心越凉,额头都浸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来。
逃!
络腮胡发足狂奔,不敢回头。
很不容易恢复自由之身,又艰难地熬过丧尸潮,他不想死在这里。
络腮胡紧咬着牙关,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过出了大磨房的大门,前方是一条灰暗的街道,而街道对面就是房屋林立的住宅区。
然这时,长街对面,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他在视野中。
“叶清歌……”
络腮胡一下红了眼,声音都有些发颤。
而长街对面的叶清歌咬着银牙,冷冷道:“涂老二,我送你上路。”
砰
一声枪响,而后是一连串的枪响,惨叫声也在大磨房各处响了起来,隐隐能看见不少挺拔的身影与逃犯展开枪战。
长街上,确认络腮胡死亡后,叶清歌不敢停留,连忙前去支援自己的伙伴。
而在七号大仓门口,华安直直地看着鼻青脸肿的谢白泽:“刚才是你叫人逃的?”
谢白泽深吸一口气,然后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哥,你听我解释……”
“别瞎喊,谁是你大哥,不熟的。”
华安挑了挑眉,有些不太明白这件事到底是巧合,还是帮人事先定下的计划。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谢白泽小心翼翼地看着华安道。
华安想了想,也没想出好称谓,道:“随你了。”
谢白泽讪讪一笑:“那我就还是叫你大哥吧。”
能用两根纤细的手指夹住子弹?这根本是反人类的现象好么?!
谢白泽自诩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厉害的人也知道不少,但从未见过手指夹子弹这样式的。
这种人能不叫哥吗?如果可以,谢白泽觉得叫干爹什么的,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有个问题,这帮人怎么就盯上我了?是他们喜欢搞事情,还是你说了些什么?”
华安眸光有些冷,从刚才那帮逃犯的行为举止看,似乎对自己有特殊目的。
谢白泽再度深吸一口气,愧疚地开始道歉:“大哥,对不起,是我诱导他们……”
自从落入这帮逃犯手里,谢白泽无时无刻不想着找机会逃走。
而看见华安那一刻,谢白泽便说出最先拿那番话,这其实是个赌博式的决定。
原因嘛,大概是华安的着装太整洁了,身上也毫无风尘之意,在如此危险的城区,还敢开着车乱窜。
这种情况要么人是傻子,要么对自己有实力极度自信,是个狠人。
谢白泽赌华安是第二种人,诱导逃犯与华安发生冲突,自己能有机会脱身。
结果,他自己也没想到,赌出个要吓死人的人出来。
至于,后面叶清歌等人及时赶来痛打落水狗,那可是真正的意外之喜了。
一番解释与道歉,谢白泽态度和语气都无比诚恳,甚至有近乎哀求的味道。
没办法,华安刚才用手夹住子弹的一幕太过吓人了。
面对这种强人,谢白泽不敢有丝毫隐瞒,全部如实说出。
“那么你记好了,你欠我一条命,将来要还的。”华安冷冷道。
他不喜欢被算计,但这种情况,杀人就很没意思了。
听了华安的话,谢白泽愣了愣,重重点头道:“好。”
与此同时,四周枪声也停息,叶清歌走了过来,看见华安和谢白泽在一起时,神情有几分错愕。
随后,叶清歌与谢白泽一阵交流,发现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帮逃犯中的三名头目,涂老二被击毙,郑元和罗庆荣消失不见了。
“怎么可能?先前我还在看见过这两人呢。”谢白泽着急道。
叶清歌摇了摇头:“都没有他们的身影,附近的楼里应该没人了。”
而华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对面的山坡,那草木茂盛,地势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