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嘴角微微翘起，看向了身边回过头去的亚伦。

在看到那摇曳明亮的金色火焰时，他便想起了自己与西蒙·塞文曾经有过的谈话。

当时，那个尚且青涩的年轻人曾用一种冷静到显得有些异常的表情，向自己描述了一个“人类解析出所有非凡原理，用科技征服所有非凡的未来”。在当时的雨果看来，这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的臆想。

屹立这片大地上千年的帝国也曾经有过这样的野心，成立过研究所、研究小组，试图研究出非凡事物的原理，从而掌握非凡的规律，让帝国进一步强大，让帝国的每一个人都成为非凡者。

但事实证明，这是一条走不通的道路。

所以，在最初听到西蒙设想的蓝图时，雨果是不以为然的。

然而，那个年轻人并不是不切实际的，他明确了几个重要的节点，并向他详细描述和解释了如何达成这些重要发明的思路——雨果并不是研究者，但西蒙用足够通俗易懂的语言给他清晰明了地解释了或许可行的思路。

在那场谈话之后，雨果便记住了西蒙·塞文和他即将创建的塞文生命。

而正是因为雨果自己将那金色火焰与当年与西蒙的谈话联系起来，他刚刚才会在提及“人造人”后，第一时间向亚伦透露出这份秘辛来——他的目的很简单，需要在亚伦的心中种下一颗疑惑的种子。

塞文生命并不重要，但让亚伦陷入思考比较重要。

亚伦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在绝大多数时间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但聪明人们也有一个改不掉的习惯，那就是面对疑惑时，会第一时间选择进行思考。

这当然不是个坏习惯。

保持思考的习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救下聪明人们的性命，但有的时候，保持思考、杂念过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在这种时候，聪明人或许还不如单纯纯粹的人。

比如说现在。

“砰——”

一声枪声撕开了凌晨的宁静。

而与此同时，那两团摇曳着的金色火焰开始了快速的移动，朝着亚伦和雨果所在的位置快速移动，此时竟然已经快要追上他们了——这时候，亚伦才恍然醒悟过来。

因为刚刚的思考，他竟是不知不觉间放缓了脚步！

相比被问题和秘辛绊住了脚步的亚伦，头脑简单的人造人们已经跑远了，亚伦向前一望，就只能看到他们两人的背影。

“该死！”

穿越以来，在没有命定天平、幸运贷偿等非凡能力的影响时，亚伦一直都是个霉逼，要不然也不会变成走到哪哪炸的大事逼，被苏格兰场视为升官发财的摇钱树了！因此，泰勒和菲洛在解决掉那个血肉信徒之后，竟然径直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快速追了过来。

他们未必真的找到了亚伦他们的踪迹，只不过是亚伦太倒霉了，恰好被他们追到了正确的道路。

“雨果，不要对他们两个出手，要不然我会想办法杀了你的！”

尽管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雨果引导出的结果，亚伦仍然第一时间开口，对身边跃跃欲试的血肉天使发出了警告。如今的他已经有资格向眼前这位血肉天使发出警告了。

“你果然认识他们两个啊。”天使雨果微微一笑，他优雅地耸了耸肩，“我知道啦，我还想让你作为我的导游呢，不会动手的，除非……”

“没有除非！”

“诶……可是，我好饿啊，亚伦·希尔。”

天使雨果拖长了嗓音，流露出了些许不满，将视线从那两团金色火焰后的两人移开，眯起了眸子——这时候，他那双本来呈现出薄荷般亮绿色的眸子，此时亮起了些许鲜血般的红色。

他目光锐利地扫向红雾弥漫之外的民居建筑，饥渴地舔了舔嘴唇，再度开口：

“两个人，总比一整个街道的人要好吧？”

雨果的话语，让亚伦顿时不寒而栗起来。

在被召唤而来后，雨果始终保持着人性，甚至在第一时间便解除了血肉天使的状态，呈现出人类的姿态，这让亚伦忘却了他不是被伦丁尼百姓所爱戴的爱德华兹公爵，而是一个人形的怪物，是邪神座下的最高眷者。

天使雨果的人性之光只对安娜展露，而对于女儿以外的所有人类来说，雨果都是个标准的血肉天使。

渴望着鲜血的邪神使者。

给世间带来死亡的人类之敌。

看着将展露出非人一面的雨果，亚伦不禁后怕起来。

如果当初不是有小影卫阿比盖尔强行斩去亚伦一半血肉之翼，将他从暴走状态中唤醒过来，此时的他也会变成这种非人的怪物吗？

亚伦咬咬牙，干脆完全停下了脚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雨果的衣领，冷声质问道：“雨果，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喝几口鲜血。”被亚伦拉扯着衣领的雨果并没有丝毫不满，“我觉得后面那两个人的鲜血就很不错，但是你不让我吃掉他们。退而求其次，这个街道所有居民的鲜血加起来也足够喂饱我了。”

“不行！你想引来帝国军方的人吗？你想死吗？你想与诺曼正面对决吗？”

“我并不想死，伦丁尼的水有多深我比你更懂。”雨果慢条斯理地说道，作为爱德华兹公爵的他的确要比亚伦更懂这座城市，“但与刚被你召唤到现实世界时不同，现在的我已经搞清楚情况了。”

“……什么意思？”

亚伦的神色有些凝重。

“诺曼好像不在这座城市。我能感觉到血肉之神的气息，祂竟然被你们拖入了现实世界？真有意思啊！但祂的存在想必已经拖住了很多人的脚步吧？”

雨果笑眯眯地说道：

“再者，亚伦你知道吗？这红雾似乎能完全遮掩住你我的气息，将两个血肉天使完美得遮掩住，就仿佛西蒙曾说过的非凡屏蔽装置一样……在红雾弥漫的范围内，我觉得稍微放肆一些，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是吗？”

“不是！不行！”

“真奇怪啊，亚伦·希尔，你怎么还与人类如此相像呢？”

亚伦盯住了面前的人类之敌，甚至不顾理会越来越近的泰勒与菲洛。

良久，他忽然伸出手来，将指尖点在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你只是想喝几口鲜血，没错吧？”

雨果挑挑眉毛，奇怪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么，我的血你应该可以喝吧？”

说话间，亚伦用指尖撕开了自己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