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树林果然有很多咕咕鸟,阿白这才知道原来艾尔齐斯特没有坑她,这里的咕咕鸟多得遍地都是,而且它们基本上对玩家都没什么警戒意识,见到捕鸟的来了也不知道逃,还傻乎乎地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茫然地望着阿白。
看到它们那搞不清状况的样子,阿白暗暗庆幸自己的新手任务在阴差阳错之下变成了对战地狱巨蟒,否则要她杀这些傻乎乎的咕咕鸟,只怕她根本下不去手。
阿白越过咕咕鸟密集的地区,走进了一片丛林。一股淡淡的蜂蜜香味飘入她的鼻翼,她抽动鼻子,嗅了两下,只觉得那蜂蜜的香气甜而不腻,凝而不散,闻到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阿白平日听同学讨论得多,对全息影像游戏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知道在游戏里面有各种任务:捕获、狩猎、采集、锻造等等,不一而足。而且就算没有任务在身,只要见到好东西就可以去捡去采,采回来自己也可以用的。阿白心想这蜂蜜也许会有补充体力回血什么的功效,反正这么香的东西不太可能会吃坏人。在游戏里面似乎只有散发腥臭的东西才会有毒。
这么想着,阿白便循着香气飘来的方向走去。果然走了没一会儿,便看见前方有个小池,池边的树木树身裂开许多条缝隙,那些闪烁着金色光泽的蜜汁便从那些缝隙中流淌到小池里。
眼看着那小池盛满了金子般的树蜜,阿白兴奋地低呼一声:“YEAH!捡到宝了!”想也不想便跑过去采蜜。
然而还没跑近蜜池,便听脖子边的小毛球忽然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尖叫,阿白猛地刹住脚,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本能地倒退数步——
“吼——!!!!!”
一道黑影从她眼前堪堪掠过,劲风刮得她脸面生疼。阿白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那忽然从树木后面露出来的一张狰狞兽脸,冷汗瞬间渗透了背脊。
“这是什么东西啊?!”
阿白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但却并未震惊到无法动弹,反而还敏捷地跳开几步,避过怪物第二次挥来的巨爪,然后利落地从背后摘下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莫土大剑。
“啊,看起来不像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那今天就拿你来开张吧!”明知怪物的等级必然比自己高出许多,但阿白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扛着莫土大剑懒洋洋地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起眼前的怪物。
因为她刚刚才见识过45级地狱巨蟒森然骇人的压迫感,而此刻眼前的这只怪物,虽然长得高大,在气势上却比地狱巨蟒弱了不止十倍,阿白自然不惧它。
那怪物其实就是一只熊,只不过游戏设计者故意在它的四肢与后背上覆盖了一层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硬甲,让它的防御力大大增强了许多。
体验过刀砍地狱巨蟒却砍不进去的阿白自然知道不能跟这层甲胄硬碰硬,须知这游戏里的怪物,只要身上有鳞甲有壳儿的,一个个都硬得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但熊怪的肚子,却没有任何甲胄护卫,只有一层看着就觉得蓬松柔软的白毛覆盖其上,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阿白真的很想扑上去摸摸它的肚子,或者顺便在上面打个滚睡个觉也不错。
“吼!!!”
熊怪仰天长啸,对着阿白高举双掌人立而起。阿白一见这架势便知不妙,迅速就地一个翻滚,避过熊怪的扑地攻势。
那熊怪一扑在地上,地皮便剧烈震动起来,地上散乱的小石子也因为熊怪扑地的动作而震得弹起老高。阿白暗暗心惊:以这只巨熊的怪力,如果被它扑中的话,她恐怕会直接被抽回复活点。
熊怪一扑不中,庞大的身躯以一种违背旁人心理认知的速度极快地扭到阿白的正面方向,两只熊掌左右开弓,“呼”地朝阿白拍来。
阿白不敢迟疑,连续翻滚数次,险险滚出了熊怪的攻击范围。
“卧槽!一上来不是扑倒就是要抱抱,到底是哪个混蛋设计的猥琐动作!”
阿白一边吐槽,一边瞅准空隙,挥舞莫土大剑猛地劈在熊怪柔软的肚子上!
熊怪当即痛得嘶吼起来,雪白的肚皮上溅起一道血光,留下了狰狞的刀痕。阿白没想到熊怪的肚子这么不禁砍,一时便被莫土大剑造成的伤势给惊到了。
毕竟跟之前砍巨蛇时死活砍不进去的情况相差太远了,这巨大的落差让阿白瞬间燃烧起来,她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不等熊怪反应过来,便对着熊怪使出了乱剑斩。
乱剑斩用在地狱巨蟒身上只不过是挠痒痒,但用在熊怪身上,却如狂风暴雨扫过,熊怪被打得连连后退,终于敌不过阿白的攻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喘粗气。
阿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原来她的攻击力还真的不赖!
莫土大剑每次砍在熊怪身上,都会迸发出金光,然而奇异的是在一片金光之中,竟然还藏着一丝翠绿的光芒。起先阿白并没有察觉到绿光出现,然而随着攻击次数增加,绿光变得越来越亮,渐渐的竟取代了金光,成为每次挥剑时必然带出的主色调。
阿白虽然心生疑惑,但在攻击中却没有丝毫犹豫,该怎么砍还怎么砍。反倒是那熊怪在绿光出现之后便开始变得虚弱,面对阿白密集如雨点般的攻击,熊怪吃力地用覆盖着甲胄的前肢挡了几下,便再也无法做出有效防御了。随着绿光逐渐大盛,熊怪每格挡阿白一剑,前肢甲胄便多出一丝裂痕。
当绿光暴涨至最高点时,阿白微微翻转大剑,弃剑刃不用,改为拿剑面狠拍熊怪的脑袋。熊怪被拍得嗷嗷惨嚎,晕头转向地摇晃了几下,庞大的身躯终于像是放弃了所有坚持,轰然倒下,激起一圈雪白的烟尘。
见熊怪倒地不起,阿白粗重地喘息着,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汗淋漓。
幸好阿白选择了体力超群的兽人族,否则根本不可能这样高速地挥动大剑,更不可能坚持到击败熊怪。
但对抗熊怪也耗尽了阿白最后一丝体力。熊怪毕竟是高出她五个级别的怪物,每次熊怪的巨掌拍中阿白的大剑,阿白都觉得自己像是被施工用的大铁球抡圆了狠狠撞中的样子,光看战斗现场满地深陷土中的脚印,就可以知道熊怪的力量是多么恐怖。若阿白不是兽人族,若阿白不是兽人族中力量强大的虎人族的话,熊怪一掌就能将她拍飞几米远,更遑论进行有效格挡了。
这次能赢,全靠了莫土大剑。
阿白低下头端详手中流光溢彩的莫土大剑,方才的激战并没有给它染上血污,更没有让它污到一丝尘垢,它依旧是如刚从光芒中洗练而出的那般光泽闪烁,低调地炫耀着自己不菲的身价。
阿白歇了一会儿,觉得身上稍微恢复一点体力了,便拄着剑站起身,慢慢地朝蜜池走去。
因为刚才的混战,周围的草地都被踩得乱七八糟。只有蜜池那边没有被波及。似乎不管是阿白还是熊怪,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蜜池,不想殃及这个珍贵的地方。
熊怪并未死去,它巨大的脑袋无力地搁在地面,见阿白走向蜜池,它急吼吼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含糊不清的低鸣,像是闷雷滚过一般,震动着阿白的耳膜。
阿白转身看向熊怪,从熊怪光芒黯淡的眼睛里,她看见了哀求和绝望的意味。
她微微一笑,转过身去,不再理会熊怪。
走近蜜池,才发现小池里的树蜜并非金黄色,而是纯净得几乎要从里面透出光来的白金色。阿白从身上取下一个在兽人城的商铺里买到的小空瓶子,拔掉木塞,装了一小瓶树蜜。
阿白拿着小瓶子返回熊怪面前,在它眼睛底下拿着小瓶子晃了晃:“呐,我就拿这么多,可以吧?其他的都是你的,我不会跟你抢,你放心吧。”
熊怪眯起眼睛盯着那小瓶子,没有发出声音。
阿白将小瓶子收好,道:“那么我走了,你自己没问题吧?”
熊怪看了她一会儿,没搭腔,只是艰难地转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蜜池。
阿白顺着它的视线看了看蜜池,又看了看它布满裂痕的前肢甲胄,沉吟片刻,摇摇头又走回小池边,拉下一片叶子。
那叶子非常大,而且长得很牢。阿白两手紧抓住叶子边缘,一脚踩在树干上,身体使尽全力地往后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大叶子从树上撕了下来。
她坐在地上,将那片能让她当被子盖的大叶子折成一个船型的碗。
眼看着那大叶碗逐渐成型,熊怪再次不安地骚动起来。阿白没有理会它,径自将小池里的树蜜舀到树叶大碗里。
装满小半之后,阿白拖着树叶大碗回到低吼不止的熊怪面前,将树叶大碗推到它嘴边。
阿白的举动让熊怪再次安静下来。熊怪定定地看着阿白,像是在问她到底有何企图。
也许是身为兽人的原因,阿白竟然很容易便看懂了熊怪眼中询问的意味。她耸耸肩,笑道:“吃吧,这东西不是可以治好你的伤吗?”
熊怪又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然,它将小丘般的身子翻了过来,从趴在地上变成了侧躺的姿势,露出了血迹斑斑的柔软腹部。
“吼……”
它低吼着,爪子从腹部虚晃而过,做出个涂抹的姿势。
阿白以拳击掌:“啊,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帮你把这树蜜涂到你肚子上?”
熊怪点点头。
于是阿白便拖着树叶大碗走到它腹前,两手掬起一捧晶莹澄澈的树蜜,抹到它的伤口上,一边涂一边说道:“啊~~~果然很软啊~~~呐呐,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等你肚子治好了之后,就让我趴在上面睡个觉可以吗?”
熊怪静静地看着她,再次微微点头。
阿白高兴地笑了:“真的可以吗?那就这样说定了哦!”
看着阿白灿烂的笑颜,熊怪没有再说话。
树蜜果然有着极高的治愈功效,抹上去没多久,熊怪的伤口便开始愈合了。阿白将大碗里的树蜜全部给熊怪涂完,那柔软的大肚子上面覆盖了一层晶亮的树蜜,看起来有点搞笑。
树蜜一点也不黏手,涂上去之后很快被熊怪吸收掉了。熊怪痊愈之后,从地上坐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将剩余的树蜜抹到熊掌上,然后放到嘴边舔掉。
真是一点都不舍得浪费。
阿白并不奇怪熊怪对树蜜珍惜到几近吝啬的态度,因为这些树蜜一看就是珍贵的宝物,否则它也不会在旁边日夜守候。
见它痊愈如初,阿白两眼发亮地盯着它柔软的毛肚子,使劲儿地吞咽唾沫。
“呐……你答应过我,如果你肚子好了的话,就让我趴在上面睡个觉的……”
熊怪低头看了她一眼,朝她伸出前肢。
“噢耶!!!!”
阿白兴奋地怪叫一声,踩着熊怪的前肢让它把自己送到它的肚皮上。熊怪的肚子不啻于一张King Size的水床,又大,又软,还毛绒绒的,超级舒服。加上方才刚抹过树蜜,那雪白的毛发更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可以说世界上再没有比此刻熊怪的毛肚子更舒服的床了。
阿白在大白肚皮上滚啊滚啊滚,一个不小心滚出了肚皮的范围,眼看着就要用头着陆了——
“呀啊!……咦?”
一层坚硬的甲胄护住了她探出肚皮外大半的身子,将她推回了肚皮中心。阿白仔细一看,原来是熊怪弯起一只前肢,为她做了个护栏。
如此贴心的熊怪让阿白笑得更加开心:“你真好~嘿嘿~”
熊怪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看阿白。对于阿白给它的评价,它像是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欠奉,但它的前肢却没有撤走,依旧放在肚皮边上,护住里面的阿白。
阿白躺在熊怪的肚皮上,仰望着熊怪的下巴,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闷骚型。”
熊怪也许不懂什么叫闷骚吧,它只是静静地听着阿白说的话,眼睛却一直望着远方。
阿白笑嘻嘻地将自己摆成“大”字型,阖上眼睛,轻声道:“没杀你真是太好了……”
阿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过了许久,只剩下沉稳绵长的呼吸声。直到这时,熊怪才慢慢低下头来,看了眼躺在它柔软温热的肚皮上,大字型睡得香甜的兽耳女孩。
熊怪从喉咙里咕哝一声,稍微挪动了下屁股,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然后它挨着身后的大树,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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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了下来,安宁祥和的时光静静地、缓缓地流淌着——没有人看见,这里有一只毛茸茸的笨拙的熊,正安心地怀抱着一个比它娇小许多的兽耳女孩午睡正酣。
阳光温暖和煦,它毫无戒备的神情是如此的可爱憨厚,仿佛它已经抱住了生命中最温柔的一抹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