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总说他两夫妻太惯孩子,迟早要出事。大哥说过不止一次,可他从不往心里去。
生儿子就是为了宠,不然干嘛生?儿子嘛,就该有些虎,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可现在……他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都巴不得自己没生过这个倒霉玩意儿。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被父亲凶狠地瞪着,小霸王吓得更加往母亲怀里缩。但还是没逃过去,只见父亲喘着粗气,将他从母亲怀里拎出来,掼到座位上,不顾他呼痛,父亲径自阴沉着脸问道:“说!你为什么要打那个女同学?!”
小霸王怔了怔,本能就想撒泼打滚蒙混过去,然而刚刚被揍了一顿,他现在压根儿就没有了耍赖的底气,便只能缩着脖子,怯生生地回答:“我……我没有……”
“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打的,你还敢撒谎?!看老子不打死你!!!”
父亲一听他的托词,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举起手便又给了他一个耳光。
小霸王被父亲又打又骂的架势吓破了胆,哭得小脸通红,哀嚎道:“爸爸别打了,我知错了,爸爸别打了……”
“知错?!你他妈现在知错有屁用?!老子要被你害死了!!!”父亲薅住他的衣领,怒目圆瞪:“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打女同学?!”
“她笑我,她说我穷,我生气……”
小霸王深知此时必须好好回答问题,否则自己就要被打死了。然而浸淫富贵已久,很懂得如何操纵大人的小霸王,在回答父亲问话的时候,很是聪明地学会了将所有的错都推给别人。
可惜,这一招失灵了,父亲听了之后非但没有变怒为喜、没有安慰他,反而更加的生气
“就因为这?!所以你就要把她打到住院?!”
小霸王的父母全都被儿子的回答给震惊了。
“你看看,你看看!”父亲指着不知悔改的小霸王,愤怒的视线落在妻子脸上:“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看看看,看什么看!儿子你没份儿吗?!子不教父之过,没把儿子教好你难道没有责任?!”母亲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眼见两个大人就要打起来,老赵连忙开口:“先生,太太,马上就到医院了。”
老赵这么一说,两人如被兜头淋了一桶冰水,浑身止不住地猛然颤抖。
他们转头看向车窗外:阿白所在的医院,已经近在眼前。
拎着大包小包的贵重药材补品,亦步亦趋跟在小霸王父母身后,老赵估摸着这些东西少说也得有个小十万,提在手里更像是有千斤重。
他怕走得快了,把手里的东西颠坏,又怕走得慢了,跟不上小霸王父母,这一路担惊受怕的,好不容易才走到阿白病房前,一眼就看见站在病房门边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然后便是站在另一边墙根处的校长和教务主任等人。
“校长,主任!”
小霸王的父亲宛如见到了亲人,赶紧大踏步上前,拉住校长的袖子:“现在情况怎样了?那个孩子还好吗?”
校长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如丧考妣”四字来形容,见到小霸王的父亲,他叹了口气,指了指病房紧闭的房门,低声道:“苏先生已经进去了,一会儿该说什么,你可赶紧斟酌好了。如果不能把苏先生安抚好,我们全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小霸王的父亲一听校长的话,心便猛然沉到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教务主任也非常恨铁不成钢地补了一句:“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真是不像话,苏先生他已经到了很久了,唉!”
原本已经害怕到手发抖的小霸王父亲,被教务主任这一句补刀,戳得心窝子鲜血横流。
自己的儿子无缘无故把人家女儿打到住院,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看望小女孩,这事儿也确实做得太过分,就连小霸王父亲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打。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跪在地上,求苏政暴揍他一顿,只希望苏政揍完他之后能消消气。
但这只能是他的妄想。
出入都要带上好几个随从的苏政,绝不是那种喜欢自己亲自动手打人的人,甚至不是那种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的人。
只怕……此事真的不能善了。
他们诚惶诚恐地站在外面等待死亡的审判,小霸王紧紧缩在母亲怀里,即便很想在长椅上坐下,但一看到父亲铁青的脸色,他便很识时务地咽下了所有娇气的话语。
小霸王意识到:自己也许再也没有任性的权利了。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等得望眼欲穿,自觉快要化为石雕之际,病房的门把手被拧动了。
校长和小霸王的父亲立刻将背脊挺直了几分,努力振作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着房门
咔嚓。
面沉如水的苏政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轻轻地将房门带上,静默了数秒,才慢慢地转身看向校长和小霸王的父亲
“把我女儿打成这样的……是谁?”
苏政一开口便要见罪魁祸首,小霸王的父亲哪里敢耽搁,立刻将自己的儿子拉过来,按着儿子的头,90度鞠躬,谦卑至极:“是我教子无方,这才害得令千金……唉,苏先生,我没脸求您原谅,这倒霉玩意儿随您打骂,只求您消消气儿,别……”
他话没说完,苏政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为什么要打我女儿?”
被苏政冰冷的目光盯住,小霸王浑身发起抖来。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拥有着致他全家于死地的能力,否则父亲不会如此诚惶诚恐卑躬屈膝地求饶。他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卑微的模样,他记忆中的父亲,全都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神态,哪里有过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
“我……”
小霸王觉得喉咙如被砂纸摩擦过一般,干涩到发疼。
苏政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用宛如看一只蝼蚁般的眼神,轻蔑地看着他。
小霸王只觉前所未有的屈辱涌上心头,但此时他不敢发作,低下头避开苏政的眼神,用细得几乎听不清的音量,含混说道:“她……她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