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四有些愤怒，因为杨帆根本不给他面子。

他知道杨帆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他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抄袭庄羽的《圈里圈外》的事。

这本书结构大纲、人物特征、语言风格全抄，法院判决赔偿二十万，并公开道歉。郭四拒不道歉，选择在报纸上刊登判决书糊弄了过去。

郭四曾经说过：这个时代的人们只会关注成功者，只要你成功了，就不会有人关注你是来自什么地方，你的出生如何。

表面上看这句话非常励志，其实是偷换概念。言下之意，就算你成功的途径是充满了罪恶也无所谓。

不过，励志也好，偷换概念也罢，这其实是一句大实话，只不过有点讽刺而已。

郭四可以在别人面前“理直气壮”，但是在杨帆面前却不行，因为杨帆也是一位畅销书作家，甚至比他更畅销。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杨帆会在这件事上鄙视他。

不过他错了，他不知道的是，杨帆也是个抄袭狗。

在抄袭这件事上，杨帆是没有资格指责郭四的。

尽管这個世界上没有人知道杨帆抄袭这件事。

杨帆说道：“你的价值观，充斥着拜金主义，和这个社会推崇的，或者是宣传的主流价值观不符，必然会遭到强烈的抨击。”

郭四不服，他道：“但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啊，我到沪市上大学，亲身经历了这一切，我只是真实地表达出来了，这有什么问题？”

“如果你的作品真实关注底层人民，表达社会的苦难，那你是个良心作家。如果你的作品是真实地表达有钱人如何炫富，各种秀名牌，那你只会刺痛所有人的眼，是个恶臭的作者。”

郭四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明白，既然都是真实地描述这个社会，为何待遇如此不同？”

杨帆道：“你没必要装糊涂，你描述的不过是虚假的真实，你敢描述那些人成功背后的事吗？在我们这个国家，富人有原罪，他们积累财富的手段沾满了血腥，是压榨无数平民百姓的血汗得来的，所以才会刺痛所有人的眼。人们不是仇富，而是痛恨不公。那些更深层的罪恶我就不说了，仅以你来举例。为什么你靠着抄袭就可以赚得钵满盆满，别人甚至等不到你一个道歉？”

这话太过诛心，郭四双目赤红，他真的怒了。

杨帆一看这情形，心说差不多得了，再刺激他的话，真要跳起来踢爆自己的膝盖了。

于是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不是要揭你的伤疤，我只是举一个对于大家而言都能明白的例子。事实上，你在文字上的造诣我是认同的，确实能打动不少无知少女的心，就连你的宿命之敌韩二也认同这一点。你如果出来拍电影，不管口碑好不好，凭着强大的粉丝盘，票房应该是很可观的。”

这话让郭四稍微舒服了一些，他道：“我觉得商人的天职就是赚钱，如果贵公司认为我的策划能够盈利，为何要拒绝投资呢？如果我去找其他人合作，岂非对贵公司不利？”

杨帆并没有看不起郭四的《小时代》，因为他马上要拍的《摘金奇缘》，就是踏马好莱坞版的小时代。还有克里斯汀一直在拍的《暮光之城》，那玩意儿就是奇幻版的《小时代》。或者说《小时代》是现实版的《暮光之城》也行。

更别提还有一个《五十度灰》系列，在欧美被人疯狂吐槽，但票房却biubiubiu狂飙突进。

赚钱嘛，不丢人！

杨帆笑道：“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郭四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因为贵公司的实力在国内首屈一指，我自然要找实力最强的公司合作。”

原时空郭四找的是偶像剧教母柴智屏，只不过这些年国内的青春题材被唐人一手包办了。

而且不仅是内地市场，呆湾、日本、越南票房最高的青春题材电影，都是唐人一手打造的。

这尼玛太吓人了，郭四转战电影业，想要一炮打响，除了找唐人合作别无他想。

杨帆权衡了好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郭四的片子烂归烂，赚钱也是真赚钱，而且火力都集中在郭四一个人身上。

大家都在骂郭四，演员反而完美隐身，没听说过当时主演这部电影的杨蜜郭采洁郭碧婷被骂的。

不仅没被骂，反而还收获了不少粉丝，郭采洁郭碧婷还靠着这玩意儿走红了。

挨骂你扛着，好处我得了，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自己不做别人也会做，到时候这货去找呆湾人合作，弄一堆呆湾人进来圈钱，好处全让别人捞走了。

最终，杨帆说道：“蔡总拒绝你，我想原因大概有两个，一个是我们认为现在青春片开始在市场上泛滥了，所以想暂停一段时间。第二个是要杨蜜和柳意霏已成气候，蔡总爱惜她们的羽毛，不想跟你这个新手合作。这两点，你能理解吧？”

郭四勉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有点不爽。

杨帆继续道：“不过我认为，这笔投资是可以做的。只不过杨蜜和柳意霏都没有档期，靓蕾接下来会有一部3亿级别的大制作，主演就是她俩。另外，好莱坞那边也会也有新片计划。”

听说仙蜜二人要拍三亿级别的大制作，还要进军好莱坞，郭四没话说了。自己这座小庙容不下那两尊大神。

“那唐烟和刘师师呢？”

“你这部电影的预算是多少？”

“我找人核算过成本，我大概需要……五千万。”

“其实没必要，你的电影最大的卖点就是你自己，我认为你更适合站在聚光灯下，大牌明星只会喧宾夺主。我们公司除了四美，还有不少大美女，绝对符合你的要求。而且，不请四美的话，你的预算可以压缩到两千万左右，盈利的压力更小。”

杨帆说话只说一半，另一半是……你的电影最大的黑点也是你自己，你自己受着就行了，想找我的仙蜜或者唐诗帮你抗火力？没门！

“你的书我也看过一点，主要是四个女主角互相撕来撕去是吧。你觉得莪们公司的王子纹和景恬怎么样？景恬可以演林萧，王子纹可以演顾里。我觉得她俩在形象上是比较合适的。景恬的人气虽然比不过四美，不过她马上会有一部唐人的重点剧集上线，相信人气会暴涨不少。”

“还有南湘这个角色，是个大美女对吧？咱们公司有个新人，叫做娜乍，长得非常惊艳，现在正在电影学院读大二，饰演南湘这个角色还是不错的。”

这片子的原版是郭四找呆湾人做的，主角除了杨蜜，其他全是呆湾人，杨帆一口气全给它换了。

“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唐宛如！”

“这是个搞笑角色对吧？我认为贾灵就不错。”

“贾灵，那个相声原因？”

“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如果你同意的话，唐人愿意投资和发行这部电影。不过你希望我们提供制作团队这件事，不是做不到，而是没必要。虽然我们有许多资深的制作人，但没有人比你更懂，你的粉丝要的是什么，我们插手只会适得其反，你按你自己的意愿来就行了，我们不会干涉。”

郭四有些服了，这好歹也是几千万的项目，杨帆甚至没看他的策划书，凭着他的名字就决定投资，而且还不干预他的拍摄，实在没法找到这么通情达理的投资方了，当即欣然点头。

不过随即又想到，几千万的投资对于杨帆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人家拍大片都是几亿投资起步的。这么随意，倒也说得过去。

郭四不由得有些挫败感，杨帆不过比他大一岁而已，跟他一样都是写小说起家，可是两人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郭四暗暗发誓，老子以后也要拍大片，几亿投资的那种。

……

送走郭四之后，杨帆立刻给徐靓蕾打了个电话。

“靓蕾，你跟韩二有联系吧？”

“有啊，怎么了？”

“他最近在做什么？”

“弄杂志啊，不是还找你约过稿么？”

“有吗？”

“他托我问过你，你说你已经封笔，就拒绝了。”

“我怎么不记得了？”

“您多忙啊，哪能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这怎么还生上气呢，忙是真的忙，想你也是真的想啊。”

09-10年的韩二正是人生的巅峰时期，不仅新书大卖，还在赛车跑道上一路狂飙，拿下双料冠军。

更离谱的是，还被米国的一个杂志评为了“全球百大思想家”，还登上了时代周刊的封面。

韩二的博客是此时引导舆论的风向标之一，这个时代，“公知”还不是贬义词，凭着这些博文，韩二一度被人称为“青年意见领袖”。

他甚至还出了一张音乐专辑，作词和MV全是他自己弄的。

站在人生巅峰的韩二踌躇满志，他决定做一本杂志，豪言要改变龙国文艺界。

这本杂志最初叫做《文艺复兴》，但有点过于嚣张，被PASS了，最后改名《独唱团》，意思大概是具有独立精神的一些人组成团？谁知道呢！

《独唱团》在六月份上线之后，一天便卖出十万册，一时之间，洛阳纸贵，一书难求。不到两个月，销量就破百万册，最终销量突破两百万册。

这盛况让许多人感叹：文学又活过来了？时代精神又回归了？

上了岁数的文艺青年，甚至想起了1978年由北岛和芒克主办的诗刊《今天》。

就连芒克本人也发声了，他说从《今天》到《独唱团》，这是时代的进步。

不过……《独唱团》只出了一期，就挂掉了。

第二期不允许再出，韩二只能无奈地在博客里写下一段话。

此事既无关死亡，也无关永别，而冬至花败，春暖花开，都是常态，所以并不需惋惜。后会有期。

“我有事找他，你让他过来见我一趟。”

“啥事？你能解决他的难题？”

“什么难题？”

“他杂志第二期的版号被卡了。”

“这我哪搞得定？我找他另有要事。他的宿命之敌郭四过来找我投资拍电影，我答应了。”

“所以你找韩二的意思是？”

“光有郭四一人岂非太无趣了？我准备给韩二投资，让他当导演，拍个电影和郭四打擂台，好好地炒作一波。”

徐靓蕾有些无语，还能这么玩？

“他又没经验，怎么做？而且他不一定有兴趣吧。”

“这有什么，多找几个副导演帮忙就行了，郭四也没经验啊，聪明人都是触类旁通的。一件事能干好，换一件事大概率也能干好。”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唉，瞒不过你。我实话说了吧。我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投拍郭四的电影。但郭四这个人你知道，他输出的是一种很垃圾的价值观，电影拍出来肯定会被骂。他被骂死都不打紧，我就怕连累唐人公司的名声，毕竟咱们这些年可没出过烂片。

所以……我觉得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他俩打擂台，所有的焦点就都倾注在他俩身上，唐人就可以完美隐身了。”

徐靓蕾一听，忍不住笑出声：“亏你想得出这样的馊主意，你等我一下。”

五分钟后，徐靓蕾再次打来电话：“韩二说他后天过来找你。”

……

“韩先生，请喝咖啡。”

“谢谢！”

“不客气！”

林志灵放下咖啡，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韩二忍不住多瞄了一眼。

这货也是个老色皮，老婆和情人都乖巧懂事，居然能和睦相处，同住一个小区，实在是吾辈楷模。

杨帆开门见山地说道：“郭四要拍电影了，你有什么看法？”

韩二莫名其妙地道：“关我什么事？”

徐靓蕾并没有跟韩二说明杨帆找他什么事，只说是好事，韩二还以为能解决他杂志的审核问题呢，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没想到杨帆没头没脸地丢出这么一个消息。

杨帆笑道：“我看过你拍的MV，还挺有意思的。有没有兴趣拍部电影？”

“我又不懂。”

“郭四也不懂啊，他虽然上的是导演系，可是上学的时候一直在写小说，没多久就休学了。再说你老婆不是中戏的吗？她懂啊，你可以请教她。”

“无缘无故的，你找我拍什么电影？”

“你那杂志大概是搞不下去了，赛车的话，以你的年纪大概也开不了几年了。出书呢，现在已经是纸媒最后的辉煌了。你没想过以后干什么？

我查了一下你最近的行程。你最近出演了胡戈的短片，还参演了贾科长的电影，还为范彬彬的电影主题曲写了歌词。你应该有意进娱乐圈吧？

你的外形倒有几分帅气，但做演员的话，我觉得比较难。以你畅销作家的身份，跨界做导演是最好的选择，你认为呢？”

韩二认为……杨帆说的有道理。

“这些年你和郭四一直互相炒作，撕来撕去的，两边的粉丝卯着劲地买书比销量，非要干掉对方不可。吃瓜群众甚至还炒起了你们的CP。你们从小说斗到杂志，现在郭四要去拍电影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最后的赛道了。你不来和他决战？”

“谁踏马跟他炒作了？”韩二拒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