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折腾了半宿,巨鲲帮众人各个疲惫不堪,治伤的治伤,处理尸首的处理尸首。雄一飞在大殿一张桌子底下寻到了那个小妾,此时已苏醒过来,躲在那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雄一飞好不心疼,当着众人面,心肝宝贝的连哄带抱,一路带回寝室。
傅少峰也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坐卧不安,那天在驿站中李乐山交待与他,明确表明近日即要突袭杭州分舵,要傅少峰留在铁佛寺中作为内应,并伺机用软筋散废掉对方高手。本来今晚是个绝好的机会,结果韩玉莺这么一闹,满盘计划尽毁,傅少峰思来想去,也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有心去解救韩玉莺,但对方守卫森严,想救人谈何容易?方才他见识过邓通等人的身手,自忖若是明刀明剑的对阵,自己并不为惧,唯独那张神出鬼没的渔网却着实令人头痛,苦思无果之下,最后傅少峰将牙一咬,决定不管怎样也要先将韩玉莺救出来,否则落在雄一飞这等禽兽手中,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一想到雄一飞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傅少峰再也呆不住了,他一骨碌身从床上爬起,拎起单刀就要出门,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由远至近来到房门前,敲门道:“傅大侠在吗?”
傅少峰一愣,答道:“我在”。
外面那人道:“邓先生有请!”
傅少峰心中一惊,不明白邓通为何突然召见自己,莫非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但眼下形势不由人,实在找不出拒见的理由,遂只得将刀收好,硬着头皮打开门,跟着对方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了邓通的居所。
屋内只有邓通一个人,居然摆下一桌酒席,几凉几热,荤素俱有,旁边还有个小火炉,炉上摆着个小罐,里面满满一罐黄酒,正在炉上烹煮。
傅少峰见状一愣,不明白对方何意,邓通一见到傅少峰,当即站起身,满脸堆笑,过来一把拉着他的手说道:“傅兄弟,还没歇着吧,快坐快坐,我这里备了点夜宵,咱哥俩喝他一壶。”
傅少峰疑神疑鬼的坐了下来,小心的道:“邓先生这是何意?方才在下已经用过饭了!”
邓通微微一笑,道:“傅兄弟不用瞒我,方才酒席之上,你坐在那半天什么也没吃,后来我看着你将筷子拿起来,刚要去夹菜,那女刺客就跳了下来,搅翻了酒席,咱们练武之人少吃一口都不行,所以我这里特意准备了几个菜,你就不要客气了!”
此话一出,傅少峰登时一惊,暗叫好险,原来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监视之下,当时还以为没人留意,正准备将药粉搽至菜肴中,若真的实施起来,恐怕没几下就会被邓通这等老江湖窥出蹊跷。
他越想越后怕,一时间冷汗涔涔,脸色微变。邓通看到他露出不安的神情,还道他是受宠若惊,见旁边那炉黄酒已然热透,便在自己与傅少峰面前各摆上一只空碗,将罐里的黄酒筛入碗内,端起碗道:“傅兄弟,请,邓某先干为敬!”说完仰脖将一碗酒喝个干净,傅少峰见对方似无恶意,遂也端起碗来,道一声请,一饮而尽。
邓通见状很是高兴,连声道:“好汉子,好兄弟!”说着又把两只空碗斟满。
傅少峰生性淳朴,胸中并无太深的城府,见对方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感觉十分不适,眼见邓通又要敬酒,傅少峰伸手一拦,开口问道:“邓先生,先不忙喝酒,您找我来一定有事,咱们谈完正事再喝也不迟。”
邓通笑道:“哈哈,傅兄弟快人快语,那邓某也就开诚布公了。今晚邓某将傅兄弟请来,原因有二,首先是感谢尊驾鸿运楼上仗义出手,替我那两个属下解围......”
傅少峰忙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邓通道:“事情的经过刘敖已经给我讲了,那个和尚不知是什么人,我正在派人追查,好了,就不谈他了,傅兄,今天我除了表达谢意之外还有一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傅少峰茫然道:“邓先生指的是......”
邓通呷了口酒,说道:“我想邀阁下入伙杭州分舵,不知傅兄弟是否愿意?”
傅少峰咦的一声,望着邓通道:“邓先生,您……何出此言呢?”
邓通道:“傅兄弟,咱们这里历来是全帮最为重要的一处分舵,每年对总舵的贡献也最大,不瞒你讲,在这繁华富庶的杭州府内,所有的钱庄客栈,青楼赌场都要按月向我们缴纳例金,否则他们的买卖就别想开下去,此外我们还放贷举债,坐收高利。巨鲲帮上百处分舵,属这里的油水最肥,多少帮中弟子做梦都想被分派到此地。邓某说这么多,无非是要让傅兄弟明白,来我们这里绝对是有赚无亏,不会受委屈的。”
傅少峰笑了笑,道:“邓先生所言在下绝对相信,只不知邓先生到底看中在下哪一点?为何要拉在下入伙呢?”
邓通叹口气道:“傅兄弟,你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这些人,整天干得都是没本钱的买卖,表面上吃肉喝酒,快活得不行,但其实有多少人看咱们不顺眼,明里暗里都有人算计着,地盘争夺,冲突结怨,对于我们是家常便饭。所以若想将这碗饭端稳,就必须扩充自己的实力,拉拢人才加盟,帮内想来的人虽多,但大都是些废物,真赶上事一点忙也帮不上!”
傅少峰道:“邓先生不是有韩达郑兴二位相助吗?”
邓通摇了摇头,道:“他俩武功勉勉强强,但毕竟就两个人,我帮地盘太多,总舵不能为我们一处分舵派驻过多的好手,而且即便是他二人,也只是窝里横,遇到真正的高手,根本讨不到便宜,今天的情况你也见了,若非最后邓某使出宝网,今夜鹿死谁死实不好说,除非......傅兄弟你肯出手相助!”
傅少峰闻言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邓先生太过抬爱了,在下这几手庄稼把式,岂敢.........”
“哎!”邓通伸手将他话头打断,说道:“傅兄弟你这样可就不实在了,方才在席上,那刺客突然现身,当时全场谁也没反应过来,危急时是你掷出两根竹筷,分打对方后心与腰椎两处要穴,令其不得不回刀抵挡!为我们挣得了喘息之机,邓某看得明白,当时阁下用的乃是‘拂花分柳’的暗器手法,邓某再不济也识得好歹,否则这七绝的位子也真的该让贤了。”
他这一说傅少峰才明白过来,原来邓通是这么看出自己的武功底细,遂生起拉拢之意,蓦地傅少峰灵机一动,一条妙计涌上心头,当下故意应承道:“惭愧惭愧,雕虫小技,竟惹得邓先生如此青睐,在下愧不敢当!”
邓通道:“傅兄太谦逊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老实讲,就凭阁下那一手功夫,邓某便自愧不如。”
傅少峰忙道:“岂敢岂敢,要让在下来说,邓先生自己才是过谦呢,您今晚活捉刺客所用的那张大网,可真是令在下开了眼界,我从没想过天下还有用渔网来制敌的。”
一提起那张渔网,邓通顿时露出得意的神情,呷了一口酒,笑道:“傅兄有所不知,敝人绰号叫一网无鱼,便是来源于我那张天下无双的宝网,那张网是昔年我老师花重金从海外购得,据说是由深海的海蟒之筋编织而成,端的是刀枪无损,水火不侵,任你什么宝刀利剑也休想损坏半分,昔年我在东海曾经用它网住一头比这间屋子还大的鲸鱼,搅得整个海面巨浪滔天,连船都掀翻了,都没将我那宝网冲破,最后被我用鱼叉刺杀于网中。”
傅少峰听得啧啧称奇,说道:“邓先生可否将那宝网取来,令在下详观一二?”
一句话正中对方心意,这邓通一向对自己那张宝网视如拱璧,经常主动拿出来在人前炫耀一番,傅少峰如此要求,正是得其所哉,当即高兴的道:“这有何难,傅兄弟稍候片刻,邓某这就给你拿去!”说罢美滋滋的站起身,出门而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傅少峰一人,他飞快地将腰间那包软筋散打开,用汤匙舀出一勺撒入邓通那碗酒中,这软筋散入酒即溶,无色无味,化得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傅少峰知道一勺足矣,遂也不再多加,将药散重新包好后系回到腰间,坐在椅子上心平气和的等邓通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