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骆北峰远去的背影,金风道人摇了摇头,对李乐山道:“无量寿佛,李大侠、阁下远道而来,多有辛苦,若不嫌敝观饭菜粗淡.........”
李乐山连忙道:“不敢劳烦!”
金风道人叹了口气,喟然道:“阁下铁肩担大义,贫道好生敬仰,但伐焱之举毕竟非同小可,免不了要刀兵相见,血流成河,武当虽属武林一脉,毕竟是方外之身,对这等大动干戈之事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李乐山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司徒轩略一沉吟,开口道:“李大侠,这里容敝人多说一句,七大门派历来互通声气,进退一致,虽然眼下少林华山崆峒这三家不在场,但我可以保证,他们也不绝会同意你们的做法,还望贵联盟三思而后行!”
听到这里,李乐山缓缓起身,目光从几个掌门人的脸上逐一掠过,朗声道:“既然诸位已表明了立场,李某亦无话可说,今日何幸,得见各大掌门的尊颜,他日江湖重逢,再当把酒言欢!李某就此别过!”说罢向金风道人、司徒轩、青灵子一一拜别,随后袍袖一拂,大步向观门外走去。
金风道人在后面叫道:“李大侠!”
李乐山止步道:“道长还有赐教?”
金风道人顿了顿,道:“你们仍然要去云南么?”
李乐山想了想,遂道:“此事还要等回去与总盟主商议之后再做决定,”顿了顿,续道:“不过依我那位义兄的性子,断不会苟安现状而养虎为患的。言尽于此,在下告辞了!”
李乐山怀着一腔的愤懑与不解,离开真武观,踏上了返回金陵的归程,此番他算是真正领教到这些名门大派的傲慢与偏见,他满怀豪情而来,然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虽然也知道兹事体大,实施起来困难重重。但对方如此众口一词,态度之坚决,实令李乐山大惑不解,尤其是最后天门剑派司徒轩的那句话:“少林华山崆峒三家也绝不会同意你们的做法!”已然将路完全堵死,再无任何商量的余地。
按理说,这些年焱门屡犯中原,主要就是针对七大门派,对于七大派来说,伐焱本该是人心所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李乐山隐隐感到事情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对于焱门,七大门派似乎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愿外人插手其间!
一路无话,转眼回到金陵,此时各路信使俱已归来。大伙坐在一起,李乐山将自己在武当的经历一说,众人一片哗然,华天雄冷笑道:“好一帮名门正派,平日里大言不惭,一派侠义可风,原来竟是说大话使小钱,遇到事个个避之不及,只考虑自家的私利,对武林公义不管不顾,真是令人齿冷!”
李乐山叹道:“我也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不可理喻,唉......不提也罢,不知大哥去少林怎么样?”
华天雄哼道:“还能怎么样?我见到了少林的方丈圆真,老和尚圆滑的紧,一再追问我聚会的缘由,愚兄只得将伐炎的主张向其阐明。那圆真听完后一个劲的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实在避不开了,说什么出家人当专心礼佛,不便介入这些武林争端,他奶奶的,少林这帮秃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分守己了?”
李乐山道:“看来少林多半也不会参与了,如今只剩下崆峒与华山两派了......咦?怎地不见壁峰大师?他还没有回来吗?”
他这一说,众人这才想起大和尚壁峰一直没有露面,李乐山一盘算,陕西距金陵路程虽然不近,但算下来壁峰也早该回来,一时间众人面面相顾,隐隐中都有一种不祥之感。
转眼又过数日,壁峰仍未归来,这天大伙正聚在招贤馆内闲谈,忽然总管黄元泰来报,说大门外来了个小孩,口口声声要面见李乐山。
李乐山很是意外,遂吩咐将人带进来,工夫不大,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模样分明就是个小叫花子,只见他肩上挎着个黄布包袱,怯生生的站在众人面前,问道:“哪位是李乐山李大侠?”
李乐山应道:“我就是李乐山,敢问小哥儿找我何事?”
小孩将那黄布包袱解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匣,往李乐山面前一呈,说道:“外面有位大爷要我把这个匣子交给李大侠。”
李乐山一愣,将匣子接过来,未等发问,那孩子已经一溜烟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木匣中盛有何物,李乐山端匣在手,感觉甚是沉重,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野人熊焦猛性子最急,见状大步过来,道:“李兄弟,愣着干啥?快打开看看啊!”说着就要伸手开匣。
李乐山忙喝止道:“不可!小心有机关!”
焦猛吓得一吐舌头,忙把手缩了回去。
李乐山微一沉吟,遂叫人从内宅女眷处取来一轴缝衣线,将线头系在那匣盖的铜环上,走至一僻静的角落里,那里有一株合抱粗的柳树,李乐山将木匣在树后放好,随后一边走一边转动线轴,直抻出二十丈之远,见远处众人均做好了准备,李乐山抬手将线一拉,就听柳树后遥遥传来吧嗒一声轻响,匣盖翻开,众人屛声注视,直等了半炷香的工夫,未见任何异状。大伙这才松了口气,纷纷围拢上前,焦猛过去从树后捧出木匣,此时匣盖已开,大伙定睛一看,不禁“啊”的一声,全部震惊当场。
只见那木匣里棉花铺底,棉上赫然摆着一颗首级,环眼圆睁,面露愤色,正是迟迟未归的大和尚壁峰。
眼见此景,李乐山只觉脑海轰地一声,整个人险些瘫在地上,壁峰是他派去华山投柬,谁成想竟遭遇到如此惨祸,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李乐山心如刀割,当即强稳心神,将那木匣恭恭敬敬地放置在身前,伏地叩拜。
在场很多人都与壁峰相交多年,知他人虽粗犷,但至情至性,豪气干云,想到前些日子大家还在一起喝酒谈天,嬉笑怒骂,转眼便人鬼殊途,一时间均心感凄然,一一上前躬身跪拜,叩头告别,其中野人熊焦猛与壁峰关系最好,眼见好友首级在前,激动得捶胸恸哭,几度昏厥。那边关小兰与韩玉莺亦是掩面而泣。整个招贤馆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最后还是华天雄站出来,安抚众人道:“逝者已矣,还请大家节哀,壁峰大师在天有灵,当保佑我等尽快查出凶手,以慰英魂!”
一语甫毕,全场立时群情激愤,人人摩拳擦掌,发誓要让凶手血债血偿。华天雄唤来两名手下,命他们立刻去后院收拾出一间闲房,暂作灵堂,俩人捧着盛有壁峰首级的木匣,喏喏而去。
这边群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商量起来。首先想的便是究竟何人下此毒手?
野人熊焦猛开口道:“还用说吗?除了华山派那帮杀胚还能有谁?咱们大伙这便动身前往华山,为壁峰大师报仇!”
李乐山道:“焦兄你凭何断定是华山派所为呢?”
焦猛一怔,道:“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那夏侯英明......”
李乐山摇首道:“那只是咱们的推测,根本无法证实,况且那夏侯英明并非是华山派门人,对方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焦猛急得直跺脚,焦躁道:“现在人都死了,哪还顾得上这些个条条框框?咱们一起杀上门去,见一个宰一个,那些王八蛋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总之壁峰大师绝不能白死,一定要让对方血债血偿!”
李乐山正色道:“焦兄你岂能如此意气行事?要说报仇心切,李某绝不逊你半分,但这件事必须谨慎而行,我们征讨巨鲲帮,死了多少弟兄,流了多少血,才换来如今的一点名望,倘若不由分说的乱杀一气,又同巨鲲帮何异?但教李某一口气在,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声色俱厉,焦猛心中惴然,咬着牙站在那里,不敢再说一句。
华天雄见状过来安慰道:“焦兄莫急,壁峰大师的朋友非是你一个,报仇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但华山派毕竟是名门正派,在江湖上素有清誉,若与其公然开战的话,我们就一定要师出有名,不过华某可以表个态,只要能确定此事乃华山派所为,金陵镖局联盟即便拼着与七大门派为敌,也要为壁峰大师讨还个公道!”
焦猛听得热血上涌,抬起头看着华天雄,正要开口,就在这时,蓦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似乎整座招贤馆都为之一颤,跟着滚滚浓烟从后院腾起,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有些功力浅薄的当场就翻倒在地上。连华天雄都骇得心惊肉跳,魂不附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