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瑛的出场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毕竟她并非镖局联盟的成员,又是一个女孩子,李乐山从未想过她会下场,骆瑛却很从容,对着孟江敛衽一礼,开口道:“小女子骆瑛自不量力,想请孟先生指点几招剑法,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孟江见到骆瑛出场也是一怔,皱着眉道:“骆姑娘,你过来干什么?”
骆瑛道:“当然是同阁下比武啊!”
孟江道:“胡闹!我们是与镖局联盟比武,你又不是联盟中人,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下去吧?”
骆瑛道:“孟寨主,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虽不是镖局联盟的人,但我跟他们目的相同,都是来对付焱门的,现在被你们阻挠于此,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呢?”
孟江一时语塞,只得无奈的道:“我现在要比试剑法,你会用剑吗?”
骆瑛微微一笑,说道:“小女子不才,最近刚好学到一套剑法,也不知威力如何,借此机会正好请孟寨主指点指点。只是我没带着剑,还要向贵寨借用一把!”
孟江无法,只得吩咐一声:“来人!取口剑给她!”
有人呈上一口长剑,骆瑛接过在手,空劈数下,挽了个剑花,显得十分自如。
孟江道:“你先出招吧,只要你能接住我二十招,便算我输!”
骆瑛闻言笑道:“孟寨主宗师风范,小女子感怀身受,不过比武前我还有一个要求,望孟寨主接受。”
彭霄听得老大不耐烦,催嚷道:“你这女娃娃,怎么那么多事?要打就快点,啰嗦什么!”
骆瑛登时俏脸一沉,冷冷地道:“这位彭师父好没道理,方才孟寨主早已言明,为公平起见,一方提出比试项目,另一方有权制定比武的规则,是也不是?怎么现在又不让人说话呢?那干脆也不用比了,这一场就算贵方赢了吧!”说完把宝剑往地上一插,转身即要退场。
孟江赶忙拦住道:“骆姑娘,这是干什么?谁也没不让你开口啊!”
骆瑛伸手向彭霄一指,道:“方才那个姓彭的在那边大喊大叫,孟寨主没听见吗?”
孟江没办法,只得赔笑道:“你是跟我比武,又不是和别人,旁人说什么不必往心里去。”
骆瑛转头冲彭霄喊道:“喂,你听见了没有?你的话根本没人听,老实坐在那边静静的看着吧!”
西座联盟众人立刻发出一阵哄笑,直气得彭霄满脸通红,险些就要发作,他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云贵一带横行无忌,谁在他面前不是小心翼翼,客客气气,就怕一个不对触怒于他,今日大庭广众之下竟被一个女孩子如此奚落,怎不令其怒火中烧?
孟江看出不对,赶忙走过去好言宽慰,总算将彭宵安抚下去,随后重新回到骆瑛面前,正色道:“骆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孟某无不应从。”
就见大姑娘不慌不忙地道:“小女子九岁学艺,至今不过十年光景,自知难与孟寨主数十载的造诣相比,不过师承门户,各有优劣,今日用一套新学的剑法请教,咱俩人比剑不比力,只看剑术高低,不得假以功力,否则一招之内,小女子必剑折人亡,一败涂地了。”说完恭身施礼,静待对方的答复。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暗暗点头,均觉此女实在聪慧过人,这个要求提的关键至极。苦的只有孟江一人,本来高手交锋,全在功力的深浅,现在放着功力不让用,全凭招式,取胜的难度无疑大大提高了,但以孟江的江湖地位,话已出口,自然不能反悔,况且心中也不担心,毕竟自己在剑道上浸淫了数十年,无论如何也不会折在一个小丫头手里,当即神色一端,说道:“一言为定,骆姑娘请出招吧!”
骆瑛点头道:“好!”只见她左手捏着剑诀,左足踏前,一招“斗摇星河”当胸刺来,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似乎随手一撩即可挡开,但个中妙处全在后式的变化。孟江乃剑术大行家,自然识得厉害,只见他身子稳凝不动,任对方的剑尖直刺至胸前,骆瑛一剑发出,正诧异对方怎不避让,蓦地眼前青影一闪,孟江竟失去了踪迹。
骆瑛大吃一惊,急忙将身一转,就见一团发丝从眼前飘过,知道是自己的一缕发梢已被对方一剑削去,不由心中骇然:“好快的剑!”
东席众人见孟江一招即占了上风,立时齐声喝彩,孟江却不追击,微微一笑道:“这是第一剑!”
骆瑛大声道:“好!”,长剑一晃,使一招“上天入地”,剑尖分袭,上刺咽喉,下挑小腹,向对方两处要害同时攻去。
孟江开口赞道:“此招妙极!”当即以攻代守,挥剑旁削,后发而先至。骆瑛横剑一封,格挡对方来袭。
二人身影交错,乍合乍分,转眼已互攻了十多招,孟江渐渐看出来,骆瑛这套剑法绝非毫无瑕疵,只是胜在变化多端,妙招层出不穷,好几次明明已逼得她无路可退,却总能以出人意料的方法化险为夷,招数之奇实是平生未见。当然,这也是因为孟江受规矩所限,无法全力猛攻,否则就算骆瑛剑术再高也早已败北。
李乐山等人在一旁凝神观望,也为骆瑛的剑法惊叹不已,均想:只知道这女子擅使长鞭,想不到剑法竟更加高明,为何之前从未见她展露过?
殊不知骆瑛这女孩子极有心眼,近一个月来,她没事便向一空老僧求教,老和尚也很喜爱她的勤奋好学,便将一套“菩提剑”传授于她,此剑法名为“菩提”,顾名思义,习此剑法不在苦练,全在灵悟,只要能通晓剑诀,参透妙诣,很快便能融会贯通,尽数掌握。
有一空这位武学大宗师亲自接引,顽石亦可点头。而骆瑛本就一点就透,聪慧至极,所以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多月,便已将这套菩提剑使得有模有样。攻守转合无不恰到好处,十余合过去,非但未露败象,反而越来越游刃有余。
孟江也是学剑之人,眼见对方这套剑法如此绝妙,一时间兴趣大生,不由手下放缓,想看看对方还有多少高招,须知这菩提剑乃是一空老僧晚年的得意之作,一招一式无不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眼见骆瑛的招式越来越奇,孟江的瘾头也越来越大,正当他如痴如醉之际,蓦地心中一突,猛醒过来:不好!我之前夸口说二十招内要她弃剑受降!眼看限数已到,若再不能取胜,这一场岂非要败在这丫头手中!心中一急,登时想也不想,一招“平地惊雷”出手,陡然间剑风大作,声势煞是惊人。
观战众人齐是一惊,眼见孟江这一剑气势非凡,无不为骆瑛捏一把冷汗。就见大姑娘气定神闲,毫不惊慌,迎着对方的来袭横剑挥出,二人长剑相碰,响声如银瓶乍破,爆出片片银光,骆瑛直被震出数丈之远,连打了三四个筋斗,仍去势不绝,跌坐在地上。
看到这李乐山不禁心中一动,从刚才这一招已经看出了孟江的来历,转过头见一空老僧正笑吟吟的望向自己,二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就见那边骆瑛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俏脸泛红,嘴角渗出一丝血渍,长剑已被震得粉碎,手中只剩下五寸来长的剑柄,勉强朝孟江拱了拱手,道:“孟寨主神功盖世,小女子佩服万分,承让了!”说完迈着蹒跚的步子,摇摇晃晃的回座而去。
野人熊焦猛心思迟钝,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挠着脑袋道:“这......怎么是骆姑娘胜了?”
此时孟江站在原地,一脸懊丧之情。原来他刚才久攻不下,情急中全力而发,功力自然贯注,早把那较技不较力的规定抛在脑后。最后虽然一剑将骆瑛震飞,但按照先前的约定,这一场却是他输了。
孟江呆立良久,颓然叹道:“骆姑娘剑术精绝,孟某一时疏忽,违反了规定,这一阵虽然在剑术上未分胜负,但孟某已然落败,所幸骆姑娘尚无大碍,否则孟某只有溅血以报了!”说完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回归主座。
这边西座众人围至骆瑛身旁,庆祝她旗开得胜。
李乐山问道:“骆姑娘,你感觉如何?不碍事吧?”
骆瑛喘息稍定,见李乐山罕有露出关切之情,不由得心中一暖,顽皮地眨了眨眼,笑道:“还死不了,这孟江可真厉害,我这条膀子到现在都抬不起来呢!”
那边孟江坐在椅子上,郁郁不语,巴天龙走过来道:“孟寨主不过是中了对方的诡计,又不是真的技不如人,何必介怀于胸,下一场咱家出战,保管把颜面找回来便是。”说完正要迈步,旁边八臂神魔彭霄不怀好意的道:“我们第一场已经输了,那这一场就非赢不可,南天王有这个把握吗?”
巴天龙看见彭霄那一脸横肉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把眼一瞪,说道:“姓彭的,你少在旁边说风凉话,等把眼前这波人打发了,咱俩人少不得要好好切磋一下!”
彭霄哂笑道:“你有意向老夫讨教,老夫自当奉陪到底,不过此时大敌当前,咱俩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我只问你,倘若你上去后不能取胜,又怎么说?”
巴天龙性情憨直,最受不得激,当即大声道:“咱家若是败了,情愿死在场上,绝不偷生。”
彭霄大指一伸,道:“壮哉!若阁下真能大获全胜,老夫愿磕头赔礼,以赎此前冒犯之罪。”
孟江闻听赶忙道:“言重了,言重了,二位都是孟某的好朋友,今天能来帮忙,孟某已然感恩戴德,千万不要为了赌气,坏了彼此的交情。”
巴天龙道:“孟兄,咱家跟这姓彭的根本没什么交情可言,我俩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说完拎起熟铜棍,大步朝场中走去。
孟江急得连连摇头,埋怨道:“彭兄,你也知道他是个浑人,何必跟他开这种玩笑呢?”
彭霄阴恻恻的一乐,说道:“孟兄放心,此事包在兄弟身上,这蛮子若是赢了还则罢了,倘若输了,管教镖局联盟这伙人在南疆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