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忽听远处山道上一阵嘈杂,脚步声夹杂着惊呼声,由远及近,直向山寨而来。几个掌门人愕然相顾,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孟江心中起疑,正欲出外查看,忽见打寨门方向奔来数人,跌跌撞撞,狼狈不堪,那些都是在山下驻守的点苍派弟子,孟江见状当即勃然道:“混账!你们不在下面站岗,跑到这里干什么?不知道我们正在谈大事吗?谁允许你进来的?”
其中一名弟子赶忙行礼,叫道:“大当家见谅,实在是事出紧急,弟子不敢怠慢!”
孟江强抑怒火,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弟子道:“西南方惊现大队官军,全副武装,疾速朝卧龙岭而来,此时已不足十里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孟江强装镇定,哼道:“慌什么?也许只是恰好由此经过,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不必大惊小怪。”说完将龙涛唤来,吩咐道:“你快去看看,究竟对方是何来头。”
龙涛急匆匆领命而去。剩下这些掌门站在原地,谁也没说话,但心中都感到忐忑不安。
工夫不大,就见龙涛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喊道:“大当家,来的是沐王府的官兵,现已逼近山下,看情形确实是冲我等而来。”
孟江闻听脸色大变,颤声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金风道人微一沉吟,对李乐山道:“莫非是那些镖头请来的援军,特意赶来增援阁下?”
李乐山摇首道:“不可能!此地距昆明尚远,即使乘健马也要两三天的路程,我们分开尚不足一日,援军哪有这么快的道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全没了主意。其中最担心的还属孟江,这里其他人都是客卿,只有他是主人,真发生了什么事,别人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可损失不起,现在点苍派已将卧龙岭视作门派重兴之本,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来兴建,但有不测,这些心血可全白费了。
想到这孟江当机立断,说道:“诸位稍安勿躁,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待我出去了解一下,他沐王府再厉害也不能不讲道理!”
旁边一名点苍派弟子附和道:“即便开战,咱们这里有这么多高手坐镇,难道还真怕了对方不成?”
孟江瞪了他一眼,斥道:“闭嘴,传我的命令,所有门人严阵以待,任何人不准擅离岗位,一切等我了解清楚后再做计较!”说完率领一干属下直奔山脚而去。
剩下几个掌门人相互一合计,此番七大门派相互协作,联袂而行,如今点苍派有事,其它各派理当分担,于是也纷纷招呼门人,追随着孟江而去。
趁这个工夫,李乐山和一空老僧赶忙将昏迷的同伴唤醒,好在他们只是中了迷药,在脸上浇些凉水便清醒过来。此时柳宗棠体内的毒素已完全祛尽,也慢慢的苏醒过来。
丑和尚青莲从地上一跃而起,愕然道:“出了什么事?和尚怎地突然就睡着了?”由于方才众人所谈之事太过复杂,李乐山一时也无法详陈,只简单告诉他们,中原各大门派已齐集卧龙岭,此刻双方冰释前嫌,化敌为友,准备一同应付来犯的官军。
柳宗棠等人虽然听得懵懵懂懂,但也感到事态严重,遂纷纷起身,各自活动筋骨,恢复功力。见众人均已无大碍,李乐山跟一空老僧交代了几句,随后迈步朝山下走去,他要亲眼看看外面的情况!
刚到寨门处,两名点苍派弟子立时靠过来,拦道:“李大侠请留步!”
李乐山一愣,道:“这是何意?”
其中一人道:“李大侠见谅,眼下孟掌门正在下面与官军交涉,考虑到贵方人员的安全,还请阁下暂时在寨中耐心等候,一切等孟掌门回来后再做定夺。”
李乐山闻言不禁心头来气,暗想这哪里是保护我们的安全,分明是将我们软禁于此,这姓孟的简直岂有此理,但此刻形势微妙,不便与对方发生冲突,当下冷笑一声道:“贵掌门考虑得还真是周到,李某多谢了!”说罢袍袖一甩,怫然转过身去,无意中抬眼一瞥,见上方山壁间生有一株老松,其中一根枝桠向外探出,犹如一只手臂伸在空中。
李乐山心有计较,当即足尖点地,身子腾空而起,这一下直蹿起两丈来高,力道将尽时一脚踢出,正蹬在山壁一微凹处,这么一借力又拔高丈许,右手一探,已摸到那松树的枝干,跟着身子一翻,如猿猴般灵敏的立在松枝之上。
下面几个点苍门人看得瞠目结舌,均想即便是我家掌门也没有这么高的轻身功夫,人家方才要是硬往外闯,凭我们几个又哪里拦得住?
此时李乐山人在高处,山下的景象一览无余,遥见远处战旗招展,尘土飞扬,一队队兵勇如波浪一般,从三个方向朝卧龙岭聚涌而来,矛尖刀锋,映着日光闪闪发光,粗略估算竟不下万人。此时出山的关口已被官军堵得水泄不通,不仅如此,兵海中又分出两股急流,沿着左右山道快速包抄,显然是要将整个山岭团团包围。
李乐山看得心惊肉跳,暗想:能出动这么多兵马的也只有沐王府了,对方如此兴师动众究竟意欲何为?猛然间心头剧震,一个念头陡然闪现脑海,失声叫道:“坏了!”
就在此时,便见山脚处一阵大乱,喧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不一会连寨门附近的守卫都躁动起来。李乐山当即跃下松枝,也顾不上有人阻拦,飞身抢至寨门外。只见前方一大伙人急向这边奔来,情形甚是慌乱,正是前去谈判的一众掌门人,其中孟江脸色铁青,肩头赫然插着一枝箭,箭杆兀自不停颤动,嘴里不住的道:“岂有此理,实在岂有此理!”
李乐山急忙迎过去,问道:“什么情况?官方是不是冲着这批珍宝来的?”
金风道人一怔,看着李乐山道:“阁下怎么知道的?”
李乐山道:“先告诉我对方究竟是怎么说的?”
雷鹏恨恨地道:“别提了,那沐家军实在是蛮横无理,竟然诬陷我们是盗宝的强盗,说要将我们所有人全部拿下,押赴金陵问罪。孟掌门气不过,当即同他们吵了起来,结果对方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阵急箭射来,点苍派首当其冲,当时就死了七八个弟子,受伤的更不知有多少,我们见实在挡不住,便一路退上山来,所幸前方一段山道极为狭窄,两侧山壁上又准备着不少滚木礌石,这才暂时挡住了那些官军,没教对方一路杀至山门,否则的话,唉.........”
在场驻守的各派弟子闻言无不义愤填膺,破口大骂,有些年轻的热血上涌,当即撸拳挽袖,这就要下去同官军拼命。
李乐山顿足道:“李某一见对方这等声势,便知大事不妙,这是有人设计陷害,咱们全都落入圈套之中了。”
众人悚然动容,金风道人脸色惨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乐山长叹一声,说道:“诸位的一举一动早被人洞悉,料定你们必会在卧龙岭阻击我等,于是将计就计,一方面偷梁换柱,将这批西洋珍宝转入那口箱子,故意让你们劫至此地;另一方面提前赶到昆明,通知沐王府,声称已在卧龙岭发现了盗宝者的踪迹。兹事体大,沐王府当然不敢怠慢,遂发动兵马来此剿匪追赃,眼下证据确凿,我等百口莫辩,恐怕今日这山上所有人都凶多吉少了!”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浑身发抖,有些胆小的已吓翻在地,孟江咬牙道:“移祸于人,其心可诛,我们点苍派跟他何怨何愁?为什么要如此陷害我等!”
金风道人摇头道:“阁下怎么还不明白,他不是要陷害点苍派一家,他是要将七大门派一网打尽!”说到这忽然一怔,抬头定定的看着李乐山,失声道:“方才阁下说,这盗宝的贼子除了圆峰以外还有一人,莫非就是.........”
李乐山痛苦的点了点头,咬牙道:“倘若李某所料不错的话,那个冒充焱门盗取国宝,又移赃嫁祸欲置所有人于死地的,非是旁个,正是那位十三家镖局的总盟主,我的义兄,金翅大鹏华天雄!”
霎时间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如石像般呆立当场,一动不动。
李乐山强抑着激动的情绪,说道:“我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仔细想来,元凶十九便是此人,当初我之所以加入招贤馆,无非是觉得华天雄在镖行中实力最强,可以帮助我调查焱门,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身入贼巢,反遭其利用,一步步助其达到目的,李乐山啊李乐山,你一向自诩聪明过人,然而对身边的真凶却熟视无睹,毫无觉察,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说着仰天大笑,笑声虽响,却充满了悲愤之情。
柳宗棠看着心有不忍,过来安慰道:“李世兄不必自责,一直以来,这华天雄韬光养晦,躲在金陵城内扮猪吃老虎,我们所有人都受了他的蒙蔽,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绝非你一人之过。”
李乐山狠狠的咬着牙,点头道:“厉害!实在厉害!出乎我意料的高明,此人城府之深,心计之工,李某自愧不如!”
金风道人忿然道:“我们七大门派与华夏镖局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华天雄为何要施此毒计?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李乐山凝眉不语,显然这个问题他也未能想通。
旁边柳宗棠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道长身在玄门,当然讲究清静无为,但是那些尘世上的凡夫俗子,但凡有能力者,哪个不想成就一番霸业?如今巨鲲帮既倒,若再将七大门派一并尽毁,武林虽大,谁还能与其争锋?”
说话间忽听山下喊声大振,显是敌军已开始正式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