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完灶台,窗外夕阳渐红。
黄弘回了屋。
先关上木门,然后再用芦苇编成的垫子,挡住木窗。
屋内顿时黑了不少。
不过也有细长的光柱透过各种缝隙,射入屋内,增添了一些光亮。
所以他也不怕看不清东西。
黄弘经常在屋里模拟和张通的对战,偶尔还会在房里演练开山刀法。
虽然周遭都是田卒,基本没有燧卒路过,但是被人看见还是不好的。
所以黄弘前几日特地用芦苇,编制了一条破破烂烂的毯子。
这样一来,别人路过土屋,就无法透过窗户看见他在做什么了。
将毯子挂好后,黄弘撩开麻衣衣摆。
将腰间的木棒拔了出来,然后又从另一侧取下了一个麻布袋。
这个麻布袋里,装了他从军屯库房里随手偷出的一洼石灰粉。
入流武者,除了身手矫健,能聚力外,和常人没有任何差别。
仓促之下,如果被迷了眼,一样会损失极大的战斗力。
将麻布袋和棍子放在桌上,黄弘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大麦饼和一个灌了水的葫芦。
这是防止他在野外,因为没有生存经验,打不到猎物而特意存的。
这便是黄弘这几日做好的准备了。
因为怕张通突然来提人,所以这些日子,白天他都是一直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只有晚上回到屋里才会取下来。
虽然不是很完善,但碍于他田卒的身份,已经是极限了。
他原本还打算去军械库里,偷一把长刀出来,但随后一想,哪怕偷到了,身上也没地方藏,这才作罢。
之后,黄弘又演练了一番开山刀法,确认那两道杀招的“聚力”效果的提升。
提升不多,只是从接近“聚力”九成,变成了实打实的“聚力”九成。
和他普通攻击提升半成的效果差了很多。
不过这很正常,杀招本就是武者通过千锤百炼才总结出来的发力技巧,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接近了人体结构的极限了。
“聚力”八成半后,每一分都是极难提升的。能通过月影修改器,提升一两次就已经很不错。
因为到了这一步,需要锻炼的都是平常很少用到的肌肉。
所以总体而言,他还是很满意的。
“我已经做到极限了,现在就等你出招了,张通!”黄弘微咪眼,凝视着屋内光柱上下浮动灰尘,语气平静道。
经历过最开始的恐惧、惊恐和睡不着,他现在反而内心宁静了下来,不喜不悲。
就像黄弘曾经非常喜欢的那句话,成大事者必有静气。
他认为自己现在也养出了一分静气。
静心后,时间过得异常的快。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随着秋试越来越近,黄弘也越发警惕起来。
木棍,土灰袋,大麦饼,水葫芦从不离身。
但仿佛那日过后,张通真不需要贼配军了,一连多日都不见其身影。
于是李家两兄弟便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我行我素起来。
欺压之前那些等着看他好戏的田卒。
黄弘没有管李家两兄弟的行为,准确来说只要不波及到自己,他就不算管。
毕竟求生只能靠自己。
李胜李培未曾习武,身躯也不见得有多强壮,只是比其他人看起来更加阴险狠毒一点。
但凡田卒中有人愿意联合起来,稍加反抗,就可以将他们打垮。
可惜田卒中大部分奴性入骨,不敢反抗。
而且最主要是,哪怕他现在能够教训李家兄弟,但等他离开了军屯,又会恢复现状。
毕竟上面的伍长、什长,只在乎田卒有没有完成任务。
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愿意管,也懒得管,所以田卒中才会分出一二三等。
秋试前一天的早上。
天色阴沉,空气燥热的让人心烦。
黄弘坐在院子角落,吃着早食。
旁边,田卒排成长队,李胜李培正在分发粥饼。
每人两个加了大麦的麦糠饼,一碗稠一点的粥,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这次推演给黄弘带来的肌肉增幅不多,仅仅三日不到他便感觉饥饿感消失了。
所以他的饭量也随之变小很多,大约只有三人的分量。
不过这样一来,他少吃了,而李胜李培不敢偷吃,其他田卒自然的可以多吃一点。
黄弘将粥喝完,又等一会,差不多田卒都吃完了,却还未见张通身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撑过这一天,他便可以参加秋试,不仅不用背上通缉,还可以获得军职。
差别之大,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他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些希望张通最好不要露面。
但似乎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黄弘站起身来,正准备去伙房收拾灶台。
啪嚓!
李家两兄弟手里的粥碗直直掉落在了地上,摔成碎片,粥水混着泥土肆意流淌。
黄弘猛地转头看去,随即心中一沉。
远方,一道高大的身影踩着黄褐色的土路大步而来,牛皮甲,长配刀,一副红脸。
赫然是那张通张什长。
“大,大,大哥!”
李培嘴巴打着颤,戳了戳身边的李胜。
他现在迫切希望大哥能给他一点主意,像以前那样。
但随着他这一戳,右手却徒然被施加了一股极大的重量,带着他的身体向右一歪。
李培侧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自他进了军屯以来,无论什么事,无论他们有多惨,都是李胜一直在默默的保护他。
所以他一向认为大哥虽然体弱,但也是一个能顶天立地的汉子。
但眼下,他那大哥李胜,竟是被吓得站都站不稳。
如果不是左手勾着他的右手,勉强支撑住了身形,怕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他心头明悟,也许这次该轮到他站出来了。
李培挺直身躯,向前两步,挡在了李胜身前,拱手道:“什长大人,我自愿前去。”
这时,张通已经入了院子。
他停下脚步,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一对仗势欺人的贼配军,居然还玩什么兄友弟恭的把戏。”张通出言讽刺道,“贼配军就是贼配军,别演戏了!”
“本来这次,我只想带走一人,既然如此,你们两个都随我来吧!”
他冷冷甩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