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洒在乐源县中时,一群老人、小孩纷纷开始了新的‘工作’。
他们将和单轮自行车差不多的脚蹬砂轮搬出来,年轻的半大小孩们乐呵呵的蹬砂轮,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玩具似的。
老人们则负责将针放在砂轮上打磨,一个时辰就能磨出五十根,一天下来能赚到5文工钱,一个月就是150文!能买到一石大米,足够四口之家吃上两个月!
要知道平日里他们这些老人、小孩,都属于那种干不了多少活,只会吃饭的‘化骨龙’。
要不是年轻的壮劳力们拉不下来脸,加上需要的人员数量有限,壮劳力们都不想去种地,而是跑来磨针了。
又轻松又来钱快,不愧是那位李虞公子的产业。
连县令都为李虞公子的这份产业背书,亲自安排人手打磨针尖。如此遮奢,让整个乐源县家中有适龄女子的人家,纷纷让自家女儿常常从李虞他们居住的房屋面前经过,看能不能喜结良缘。
“聂家姑娘,早啊~~”
“早,胡大娘。”
“张二娘,你也早——”
当看到铁匠少女聂兰路过的时候,一群正在打磨针尖的老妇人纷纷笑眯眯的向对方打招呼。几句话之后,话题就不做痕迹的拐到了李虞头上。
“师傅吗?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铁匠少女没有什么心思,老老实实的回答。
“师傅、温家姐姐、飞鼠、还叫上了山诸、杜三娘,许是去捕猎妖兽,也可能是清缴匪盗,我也不清楚具体时节。”
少女口中的‘师傅’就是李虞,虽然李虞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当‘师傅’,但在聂兰看来,李虞这样有大本事的人不是师傅,那还有什么才敢称师言匠?
“哎,可惜了。”
等聂兰离开之后,一群老妇人纷纷摇头。
“李公子什么都好,就是···怎的喜欢泰西小娘?”
“听说那温姓小娘,乃是李公子的贴身侍卫,身手很是了得,百十个大汉都不是对手···”
一边磨针一边聊着闲话,原本期望有后辈能入李虞眼的老妇人们忍不住叹气。有那么一个又凶又亲近的泰西姑娘在,只怕自家的孙女是没机会的喏。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乐源县众人眼中‘佳婿’的李虞,已经早早带着几个人往深山中出发。
————
“就是这里了,”
站在一个位于半山腰的空洞前,李虞都忍不住感慨。
这里就是他穿越之初,稀里糊涂被那些兵匪拉去当炮灰的盗墓洞穴!
也正是在这里面,他和温妮相互扶持逃了出来。后来辗转到乐源县,和那个盔甲队长了解因果,站稳了脚跟。而今天,做足了准备的李虞带着温妮、飞鼠、山诸、杜三娘这几个‘高手’,再次故地重游。
“如果妾身没有看错,这附近应该是‘天马山脉’。”
黑色丝绸长袍,体态妖娆的美人‘杜三娘’左右打量了一圈后,指了指旁边的两座山。
“那边是美女山和郎山,那么眼前这座山就是‘夜合’?如此看来,这个盗洞通往的,难道是‘金竹王庭’所在之地?”
黔中道大部分山是没有名字的,因为这里的山峰太多了,多到站在任何一个山顶,举目眺望、所见之处除了山还是山。而这几座山能够有名字,就说明这里曾经有过不少人居住:因为只有人才会为山峦命名,再加上‘金竹王庭’这个称呼···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夜郎王’的墓室?”
李虞忍不住皱了皱眉,虽然这附近就有一个夜郎县,但现在是‘大周’统治的时代,‘夜郎古国’早在西汉末期就被灭,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没想到居然会和他穿越之初有所关联。
“夜郎自大的那个夜郎?”
金发萝莉飞鼠开口,连光头壮汉山诸都忍不住眉头一挑,明显是知道这个典故的。
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来说,在大约千年之前,汉武帝遣使者寻找通往身毒(阿三)的通道,途经夜郎。夜郎王问了使者一句‘汉孰与我大?’,因此恼了强汉,为日后灭国埋下了种子,成了狂妄无知、自负自大的代名词。
“其实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站在被挖掘开的盗洞门口,李虞摇了摇头。
“黔中道交通之闭塞,来过一次必会让人永生难忘。故夜郎以为一州主,不知汉广大。”
不管怎么说,弱小就是原罪。面对强汉的军队,夜郎王的‘金竹王庭’土崩瓦解,身死国灭、除了一句‘夜郎自大’之外,所有痕迹都被霸道的抹去!
“李公子果然博文强识,如果这里果真是夜郎王庭所在,那里面···”
舔了舔嘴唇,丝绸黑袍美人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这可是夜郎王庭啊!
虽然被汉朝军队覆灭,但并非说夜郎国就不强:强弱是看和谁比,和记载中各种强大修士、陆地神仙、名将云集的汉朝比,夜郎国自然非常弱小。但要是和他们这些还在‘丙’级打转的武人、精怪对比,那夜郎国绝对是强悍的庞然大物。
如果这里没有被挖掘一空,毫无疑问就是座宝藏!
“走吧,”
摸出手机,李虞领头向着黑漆漆的盗洞踏步而进。
几个时辰后——
“李公子,为何如此匆忙离去?!”
从盗洞中出来,杜三娘难以置信的质问领头的李虞,要不是旁边温妮和她手中的狰狞短刀‘虎珀’在,让这只化形的杜鹃鸟强行冷静下来,她几乎都要直接上手抓李虞了。
“因为我们目标的已经完成,”
这次来,李虞就没准备探索这座古墓:虽然有手机的导航功能在,能够完美的避开所有的机关。但在李虞看来,这里的主人既然弄了这么多机关,就不可能不防备有精通机关的高手盗墓:万一里面有几个乙等之上的精怪看守,李虞等人就要坐蜡了。
“那就是将那些机关材料拆卸下来带走。”
没错,李虞踏上‘匠造道’之后,这个地下墓穴的通道中那些密密麻麻的机关陷阱,对他来说就是绝佳的材料。虽然拿死人的东西有点不道德,但想必对方作为‘前辈’应该会原谅李虞的···吧。
“至于什么‘金竹王庭’的宝藏···首先,我不觉得这个地下墓穴是千年前的东西,那些云纹地砖就充满了盛唐风格;”
“其次,如果这里真的是千年前的金竹王庭,你觉得以我们的实力贸然踏入会如何?”
“抱歉,李公子。”
冷静下来后,杜三娘也认同了李虞的说法。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这位李虞公子准确的指出一路上的陷阱,然后大家合力拆解掉,光是那些陷阱就足够杀死他们所有人。不管这里是不是‘金竹王庭’,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染指的地方。
只是···好不甘心啊。
这种入宝山空手而归的感觉,让杜三娘忍不住咬住嘴唇,一脸哀怨。
“三娘,看开些。”
反倒是光头壮汉‘黑鸦’山诸一脸无所谓。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得放手时且放手,眼前无路早回头。”
“这劳什子的墓有什么好稀罕的,老子只相信手中的刀和三娘你!”
“是妾身着相了,当家的说得对。”
嫣然一笑的黑袍丝绸美人身影转了半圈,整个人趴在光头壮汉的背上。
“妾身累了,要你背我。”
···
让你们来当打手,不是让你们来秀恩爱的!
李虞翻了个白眼,他之所以拉上这两个家伙,一方面是怕他们留在乐源县搞事,另一方面也是多两个战力。结果这次行动居然没有任何意外,让习惯了走到那里打到那里的李虞都颇有几分不习惯。
“走,我们回去。”
甩掉这个念头,从地下墓室的机关通道中弄到大量材料的李虞心满意足的带走几人返回乐源县。
————
“世人都以为夜郎王庭在‘飞马山脉’,然而那只是误传。”
在隔壁宝州境内,两名戴着斗笠,身披红色长袍,竖起的衣领挡住脸的神秘人走在一处竹林之中。竹林之间还能够看到断断续续的断砖碎瓦,附近的百姓经常会捡些回家去砌猪圈、盖茅厕。殊不知——
“皆是秦砖汉瓦,金竹王宫也做了土。”
高大的红袍人点了点头脚下灌木中偶尔露出的断砖碎瓦,用一种称述的语气向旁边低矮的红袍人讲解。
“这里,就是夜郎王庭所在之地。”
“我对人类的历史不感兴趣。”
低矮的斗笠红袍人冷冷一笑,如同无数虫豸蠕动摩擦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
“直接告诉我,传闻中多筒王子的尸首在何处?”
对于自己这位同伴的性格,高大的红袍人明显是清楚的。只不过他‘好为人师’的习惯早已经深入骨髓,不管是遇到什么都喜欢解释一番:不管是对同伴、还是对敌人。
“《后汉书》记载:竹王者兴于遁水,有一女子浣于水溪,有三节大竹流入女子足,推之不肯去。闻有儿声,取持归,破之,得一男儿。长养有才武,遂雄长夷狄,以竹为氏。”
“这便是夜郎竹王的来历,也是金竹王庭的由来。”
说着,高大的红袍人手指凭空连点,掐算几息之后举步上前,很快来到了一处竹林茂密之处。
这里的绿竹粗如海碗、笔直向上、不见枝叶、自有一种孤傲之感。而看到高大的红袍人停留在这里,低矮的那位嘿嘿一笑。
“是这里?”
轰隆隆————
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刹那间就是地动山摇!
大地剧烈颤抖,裂痕沟渠遍布,向四方错开,经行处树陷竹歪,四下里碎砖飞沙,轰然而鸣。整片山脉都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如波浪滚滚,翻腾不休。就好像有一只极凶,极恶的妖魔要撕开大地爬出。
“小心点,”
飘飞到空中的高大红袍人平静的开口,
“别弄坏了多筒王子的尸首。”
“嘿,”
然而站在如同波浪起伏的大地中的低矮红袍人只是冷笑,
“要是这家伙如此容易被弄坏,也不值得我们费一番手脚。找到了——”
在遍布四处的沟壑之中,有一处泥土飞速的升起,正是那些海碗粗的青竹正下方!在青竹深入大地十几米的根须尽头,赫然连接着一个男人。
男人皮肤青翠、骨节粗大、腰缠虎皮、一头乱发、浑身刀劈斧砍的伤痕!
明明是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尸体,却依然栩栩如生,紧闭双目的脸不怒自威,仿佛随时会睁眼将面前的敌人撕碎!
“这就是多筒王子?”
在低矮红袍人万千虫豸混合的声音中,高大的红袍人落下身来。
“没错,”
“根据记载,最后一任夜郎王便是这位‘多筒王子’。传闻他每餐食一石二斗米,力大无穷,可提牯牛飞跃山涧,可擒云虎以为坐骑。最后——”
“被汉将陈立诱杀于此,身死国灭,怨气千年不消,化为长青竹林。”
“嘿,管他的,是正主就行。”
低矮的红袍人一挥手,一具具的尸体从他的袖口中抛出,密密麻麻,很快就将这皮肤翠绿的高大男人尸首环绕成塔。这些尸体,是周围两个县的三千普通人,不论老幼,全都在这里!
“来,夜郎王——”
随着两名红袍人开始念咒施法,这些尸体中的血液立刻如百川入海般向翠绿尸男汇聚而去。
“我们赋予你再次统治这片大地的机会。”
当然,是以尸体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