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出了一口气。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

星如雨。

气如东风。

落星如雨。

好一场盛大的雨。

与此同时，二十架神机炮也吐出了一道道光束。

撞在了雨幕上。

没有僵持。

依然是碾压。

那些落星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光束扯的支离破碎。

它们砸在了大地上，砸在了神机炮上，砸在了甘侯麾下的将士上。

它们就像是死神的镰刀，就像是毁灭的利刃。

只要沾到它们，必将面临毁灭与死亡。

余波蔓延。

大地破碎下沉。

火浆、地泉全都从裂缝里汹涌了出来。

甘侯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

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

昔日为他赴汤蹈火的兄弟、下属、心腹没能死在对敌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这里。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连一具尸骨都没留下。

至于那些还活着的，也都被吓破了胆。

一口气，就能灭二十架神机炮，斩去近十万大军。

这还是人吗？

“我投降！”

“我投降！”

……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

甘侯大军中，无数人开始相继凄惨的哭着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他们的身躯颤抖个不停。

他们已经完全散失了战斗意志。

他们只想活着，哪怕是以叛军的身份，哪怕被发配边疆成为徭役。

大势已去。

回过神来的甘侯身边，竟已经再无一人站立。

四周皆是降兵。

他仰天长啸，老泪纵横。

“好一个陈玄月。”

“柔嘉，对不起，叔尽力了。”

这位纵横西秦数十年，拥兵二十万，坐镇钟南山监察天下的权臣，终拔剑自刎。

……

……

战争结束了。

城头上的方柔嘉双目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兄长走了。

叔叔也走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刻她也明白了许多。

一切都是局。

无论巫蛊之祸还是当年别的事情。

甚至死在巫蛊之祸的梅妃都可能是假的。

当年陈玄月被自己派人打断长生桥也是故意的。

陈睦小儿，我们夫妻几十年，从凤栖楼相遇，再到我跟你患难与共，助你登基，你竟然如此狠心布局算计。

人人都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何止于百日恩？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就算要带我走，为何就不愿给礼儿一条生路啊，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下一刻她站起身来，开始奔跑。

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

“王爷，小心！”

就算知道现在方柔嘉想要玉石俱焚，也不可能对陈玄月造成什么威胁。

但四周的命官还是出于本能，想要拦在陈玄月的身前。

方柔嘉看到这一幕，嘴角浮起了一抹讥讽。

她不是要去找陈玄月拼命，而是一跃跳下了城头。

岁月从来不会败美人。

哪怕已经形销骨立，哪怕形同鬼魅。

哪怕已经是徐娘半老。

但还穿着凤袍的她，跃下城头的那一刻，仍然绽放出了令盖过无数女子的风采。

就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牡丹花。

坠落的那一刻，她看着那个身着白龙鱼服的少年，一字一句道。

“陈玄月。”

“我方柔嘉诅咒你和西秦死无葬身之地。”

“我在下面等着你。”

她说完，凄然一笑，结束了这可悲又可叹的一生。

看着她的尸首，无论是镇西军还是风雪卫，大多数人心中是五味陈杂有些感慨的。

突然，满天星忽然发觉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因为那摔断了脖子和身子的方柔嘉竟然没有流出一点儿鲜血，而是流出了一滩滩黑色的粘稠液体来。

这是……

“不好了，皇后娘娘怨气太重，好像引发了诡异！”

有人惊恐大喊。

尽管他们刚刚已经见识过了，陈玄月对诡异的碾压。

但对诡异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他们每每面对诡异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感到巨大的恐惧。

“万一诅咒生效了，我西秦不会被诡异拉入黑暗吧？”

看着黑色里开始不断绽放的白莲，人们越来越惶恐。

就在这时候，陈玄月再次出手了。

他知道，这不是方柔嘉怨气太重，产生诡异了。

诅咒更不会生效。

而是暗中有妖人作祟！

一掌推出。

闪烁着金光的掌印虚影落下。

顿时诡异退散，一切回归正常。

这……

“王爷神威！”

无数人当即情绪振奋的高呼了起来。

而陈玄月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对着不远处天空里猛地一抓。

顿时虚空里出现了一只巨大金色手掌虚影，破开了云层。

这时候，众人抬起头来，才看见，那云层深处，竟然是那样的黑。

就如同渭阳远方那片风雪中被诡异笼罩的大地一般。

是诡异！

王爷竟是想要将诡异给拉下来！

好霸道的气魄！

众人震撼无言，目光相继落在了陈玄月的身上。

就在这时候，那黑色里忽然传来了一个阴冷无比的声音。

“哈哈哈，阁下神勇无双，可惜不能为我神教所用，今日见识了阁下好手段，我神教他日定然会回以大礼。”

原来那不是真正的诡异，而是携带着诡异的白莲教成员。

“藏头露尾，滚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般的喝声炸响！

只见陈玄月猛地一用力。

虚空中那只金色巨手的巨大虚影顿时大发神威，竟是开始将那云层深处的黑色开始拉扯破碎开来。

好猛！

众人刚刚吞了吞口水，云层深处，便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啊，好小子，你等着，我神教会成为你永世难忘的恶梦的，到时候你和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暗开始破碎。

诡异消失。

鲜血和残肢断骸从云层深处掉落。

壁虎断尾！

陈玄月竟是没能真的将此人给拉出来，只是将此人重创了。

不过众人看着他，还是眼眸里写满了震撼。

尤其是长生天。

这个老魔头清晰的感知到，云层深处刚刚那个藏身于诡异黑暗中的白莲教成员极为强大。

全力打杀十来个自己，应当不成问题。

可此人竟然也没有直面陈玄月这怪物的勇气。

最重要的是，这等人物要逃，竟然不止要用壁虎断尾的手段，才能从陈玄月手里逃脱，而且竟然可能还被重创了。

陈玄月这怪物，当真只是远游武夫吗？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远方的天空再次传来了惊恐、凄厉的惨叫声。

“啊，不！”

“小子，你若敢杀我，你西秦将永无宁日！”

长生天瞳孔微缩。

那个白莲教强者最终还是没能成功逃走，而是落在了陈玄月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