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名又一名容颜姣好的女人被西戎士兵拖了出来。
桃城百姓们绝望了。
这位付城主一直在骗他们。
他带着他们回来投降其实只是为了取悦西戎人,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什么宁愿有意义的活着,也不要无意义的送死。
什么黑夜纵使漫长,黎明总会到来。
都是假的。
除了那些在西戎军寒刀胁迫下的卑微的桃城百姓。
除了那些战死在城头,如今站在诡尸队伍里的桃城守军。
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西戎王嘴角笑容愈发灿烂。
这些年来,秦人一直轻视着他们这些失败者。
但今天他带着西戎将士,就要粉碎秦人的尊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西戎穷!
可秦人终究是秦境内无懦夫的秦人。
像付城主这样的人只是少数。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秦人爆发了!
桃城的百姓爆发了!
“付从荣,你个畜生,你骗了我们!我们桃城有你这样的狗日的城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西戎的狗杂种们,放开我们的女人,你们可以夺走我们的生命,鞭打我们的肉体,但不能践踏我们的尊严,撕碎我们的灵魂。”
一个西秦桃城的男人站了出来。
紧跟着是无数桃城的男人。
“站起来,不屈的秦人。”
“我大秦男儿,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生的。”
“今朝纵使我们被这些西戎狗贼杀害了,他时摄政王大人会为我们报仇的!”
“大秦,风起!”
“风!”
他们没有武器。
拳头就是他们的武器。
他们义无反顾冲向了西戎人。
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家人。
只为了捍卫他们身为秦人的尊严。
一个秦人倒下了。
又一个秦人倒下了。
鲜血洒在街头。
是那样的刺目。
不过倒下的秦人们,没有一个后悔的。
他们失去了生命,但赢得了尊严!
没有一个秦人退缩。
秦人们在前仆后继的赴死。
男女老少都是如此。
谁说死亡没有意义?
把我们的血肉,铸成大秦的精神长城。
在这精神长城下,大秦万年!
西戎军有些震撼。
西戎王亦是如此。
他们早知道秦人悍勇,但没有想到秦人这般悍勇。
民众前仆后继的赴死,别说东华州,就是北渊天下又有几个国家能如此?
秦国只是穷弱,但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人民一旦不穷不弱了。
那么当它站起来的时候,必然如那苏醒的雄狮,是要震惊全世界的。
西戎人们眼眸里浮起了浓浓的敬意。
西戎王亦是如此。
站在立场的绝对对立面,他们巴不得秦人死尽,西秦灭国,好让秦土为西戎所有,自此西戎立国。
可这样的敌人,谁又能不尊敬呢?
他们今天仿佛才真正认识什么是西秦,什么是秦人。
西戎王想说够了。
可秦人如此反抗拼命,他说够了,难道他们西戎将士站着让那些秦人杀?
可不够,这么多的桃城百姓,纵然无一将士,但全部杀死,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这样一来,他们又要何时才能继续向东推进,兵临上原城?
若是能够击垮秦人拼命的信念就好了。
这时候,诡雾忽然蔓延了过来。
是那位白莲教成员出手了。
身在黑暗的人,自然憎恨着这世界上一切有光的地方。
你陈玄月的子民浑身是光?
那么我就以黑暗把光碾碎!
诡雾蔓延之下,那些死去的秦人站了起来,变成了诡尸,开始向着同胞出手。
自相残杀的局面开始了。
你秦人宁愿站着死,不愿意跪着生?
你们秦人有信仰!
当自己人把屠刀举向自己人的时候,你们的信仰还能不崩塌吗?
看着自己的丈夫拧断自己女儿、儿子的脖子,看着自己的父亲亲手向自己举起屠刀的时候,你们还能坦然赴死吗?
西戎王顿时一喜,仿佛已经看到了接下来秦人们信念崩塌的画面。
当然他心中也有些感慨。
你秦人固然悍勇,那位摄政王固然很强。
可千不该万不该得罪白莲教啊。
地狱般的惨剧于人间上演。
看着那些熟悉的人不断倒下,付城主心里却是没有一点罪恶感,更无半点愧疚,反而眼眸里闪过了一抹担忧。
西戎王和西戎人最开始不杀自己,不就是自己能带这些桃城百姓投降,为他们最大化的节省时间,让他们能够尽快向东推进兵临上原城吗?
这样一搞,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甚至那西戎王和那些西戎贼子因此迁怒于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抖白费了?
自己不想死啊。
不行得想个办法。
“英勇无双的王上啊,这些贱民的精气神,不是这么好击垮的,不过在下有个办法,能够粉碎他们的一切。”
西戎王再次愣住了。
“我总觉得,你不是秦人。”
不过己方如此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人固然该死,但敌方若有这种人就是己方的意外之喜了。
“说吧,什么办法?”
付城主笑了笑如实说道。
“其实还有桃城还有一批人,我知道他们藏匿在哪里。”
一时间,还未死去正在顽强抵抗和西戎军激战的秦人目眦欲裂。
“付从荣,等摄政王到来,我等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喔?”
看着那些秦人的反应,西戎王眉头微挑,看来这位付城主,真的掌握着这些秦人的软肋。
这般想着,他当即双目一亮,问道。
“那批桃城人在哪里?”
付城主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在桃水镇一处叫做吕家巷的地方,大军压境的时候,桃城所有无法跟随我们东逃去上原城的孩子都被迁徙去了那里。”
“那里道路崎岖,地势隐弊,一般情况下,若没桃城当地人带领,很难寻到。”
秦人们愤怒的嘶吼、骂声不绝于耳。
“付从荣,你个断子绝孙的王八蛋,你还是人吗?”
西戎王却是问道。
“那你能找到?”
付从荣点头哈腰道。
“愿为王上效劳。”
西戎王当即大手一挥。
“犬山诚,你领兵跟着付从荣前去桃水镇的吕家巷,把那批孩子带回来。”
一时间,那些还活着的秦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脸绝望。
我西秦桃城,怎么就出了付从荣这么个畜生!
……
……
夕阳西下。
小桥流水人家。
私塾中,没有朗朗读书声。
只有一个老夫子带着一群孩子们坐在院落里,向着南方眺望。
那里是桃城主城区的方向。
此时孩子们的父母、家人都在那里。
他们年龄都很小,确实无法跟随父母们一路颠沛流离东逃去往上原城。
“先生,咱们那位摄政王什么时候来打跑西秦的大坏蛋啊?”
稚童们看着老夫子问道。
老夫子说道。
“再等等,黑夜过后,就是黎明,摄政王总会来的。”
就在这时候,远方传来了马蹄声。
来的不是摄政王。
而是犬山诚等西戎人,已经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付城主。
“犬山诚大人,就是这里了。”
稚童们瞪大了眼睛。
“先生,是西戎的大坏蛋。”
他们没有害怕,反而攒紧了拳头。
如果他们有修为在身,此时恐怕已经杀向犬山诚这些西戎人了。
犬山诚拍了拍付从荣的脸。
“很好,你没有骗我们。”
跟着他大手一挥下令道。
“带走!”
就在这时候,付城主忽然笑了。
他就像是终于卸下了伪装。
“宋夫子,这一切交给你了。”
犬山诚心里浮起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不对劲!
付城主似乎一直在演。
这位老夫子,有何奇特?
不对,这老夫子竟然是一位骨气境初期的大修行者。
自己也不过才是伐髓境巅峰而已。
就在这时候,这座学塾里不知道待了多少年,一直平平无奇的老夫子缓缓起身。
“圣贤有云,开卷有益!”
“今日老夫就为桃城开卷!”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随着老夫子的一声低吟。
学塾外忽然刮起了一阵东风。
东风无力,但残的不只有百花。
还有犬山诚等西戎将士。
一时间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