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伊志成坐在殷彩云家里的客厅与她聊了很久很久，关于学校的招生问题，关于学校的盈利问题，关于学生福利问题，关于教职工……

他们畅谈‘理想’，大谈‘未来’，于‘现实’的框架上，不断剖析现存的问题，并将所有整改方案一一列举出来。当然，是否能够施行，施行之后又会是怎么样，都需要等待现实的考核，仅仅是纸上谈兵完全是行不通的。

两人也很清楚这个事情，因而多数方案都只制定了大致的框架，留待日后慢慢填充进去——他们少说也有近一年的学生会共事时间，这还是建立在殷彩云高三毕业之后，就撒手不管这个学校的前提下。

总之，当他们聊完，伊志成告辞利尻的时候，他又一次的看到了殷叔叔和赵阿姨。刚从外面忙碌回来的两人脸上写满了疲惫，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却又堆上了笑，那份笑并不虚假，是去尽所有繁杂之后最为真诚的笑。

“志成啊，又过来玩啊？”他们这么问。

“过来跟彩云姐讨论一些事情，你们吃过了吗？要不要我再去厨房给你们做点吃的？”

“不用不用，我们在外面吃过才回来的。有时间常过来玩，你彩云姐虽然平时不怎么说，但她还是很希望你能过来玩的。你要是不过来的话，她也就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了。”赵阿姨如是说着，很是苦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颇有一种女儿成了宅女，作为老母亲在为其担忧的样子。

而孩子的老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伊志成和善的点了点头，便走进屋里换鞋去了。

“说其实还是很经常说的了。”伊志成挠了挠头，“不过平时事情蛮多的，所以过来的次数少了点。”

他给出这样的解释，引来老母亲的惊呼：“哇，好大胆。”

但看到伊志成脸上那平静的，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样子，她忽然又感觉自己的女儿有些可怜。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年轻人自己处理吧。当然，有什么需要叔叔阿姨帮忙的事情，尽管找我们就好。可不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的，您放心。”伊志成笑着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说法，随后目送着这位老母亲走进屋里。

“啊，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呢。”他念叨着，舒展了下腰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殷彩云家距离他的距离不能说远吧，只能说是前后排。从小区大门走进来，越过他家再向后走一排就是殷彩云家。

两家的关系也跟两家的位置一样，亲密无间。

回到家里，简单梳洗了一下，便直接上了床。床铺上都是阳光的味道，借着月光，能够看到挂在墙上烫好的校服，那是他明天就要穿着上演讲台的衣着。

窗户的玻璃干净的一尘不染，甚至能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地面上也没有任何的灰尘，就算是有头发，也是刚刚掉在上面的。

躺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似乎能够驱赶掉所有的疲惫。正当他打算就此入眠时，放在旁边桌子上充电的手机开始震动，扰乱了他的所有睡意。

[彩云姐：小1睡了吗？]

伊志成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随后回复：[还没，有什么事情吗？]

[彩云姐：明天小1能早点去学校吗？]

[伊志成：几点？6点可以吗？]

[彩云姐：倒也不用那么早啦！]

[彩云姐：不过既然小1你能早点去学校的话，那就行]

[彩云姐：明天早上我会过去找你的，记得明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呆在教室里面哦。]

[伊志成：好]

对话就此结束，而伊志成的睡意，暂时也没有了。他只得躺在床上，看着有月光投洒的天花板，心中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过的事情。

白天的事情没什么好回想的，无非就是正常的社会性交流罢了，最多就是发现了某个看上去不靠谱的高材生确确实实是个萝莉控这件事。其他值得一提的，大概也就只有发现那位一口一个前辈呼喊的小家伙事实上是个路痴？

值得回忆的，在他看来，也就跟彩云姐一起谈论的有关学校的各种事宜。

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他三问校名？

——

“彩云姐，我们学校的名字是什么，不知道名字的话，很多东西都不是很方便。”

“明天你不就知道了嘛。”

……

“彩云姐，你看，我稿子这边，这时候就该说学校的名字了……”

“嗯嗯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注意的。”

……

“彩云姐，这地方需要盖上我们学校的公章。上面署名是需要填上我们学校的名称……”

“好，我知道了，待会这个文件传给我一份，我都弄好之后再存入档案。”

……

古有刘备为请诸葛先生三顾茅庐，大禹为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他伊志成为了校名三问彩云而不知。

现在想来，还是让他很是唏嘘。

虽说现在出门，跑到学校差不多就能看到基本已经立起来的校牌，从而得知学校的名字，但既然他明着暗着问了三次，殷彩云都没有告诉他，那就说明有不能告诉他的理由。

反正明天就能知道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

另一件让他记忆颇深的，则是他询问的另一个问题：

“彩云姐，我们为什么要办这所学校？办学校其实也并不是很奇怪，很多企业家都会选择捐钱来办学校，美其名：慈善。聚集社会公信力嘛，能理解。但为什么轮到我们这边，却亲自下场管理？”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点开了学校的财务报表说的。亲自下场管理，还赔成这样……不快跑还呆着干啥。

殷彩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小1，你说是建筑存在的久，还是人存在的久？”

他认真思考了许久，才给出了答案，“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是建筑存在的久。而如果有意外的话，那便不好判断了，天灾、人祸，每一个都是能将许多事物抹除的。”

“不存在意外的情况下，很明显建筑是能存在比人久上很久的时间。这个世界虽然很烂，但其中又有很多值得的。所以，要怎么才能留下足迹呢？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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