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阿谀奉承,势利小人。”温柠蔓小声说着。
苏一川忍俊不禁地说道:“那可是落梅剑林,谁敢不敬?这个时候主人家再不出面,可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说这么多还不是因为“落梅剑林”这四个字,温柠蔓拿起桌上事先摆放好的精致点心,狠狠咬了一小口。
看着苏一川愣神痴呆的模样,温柠蔓怒气升腾,不止凌云山庄,我看你苏一川也已经被那个张雪竹的身段迷了心窍!
实则苏一川是瞧见了温柠蔓狠咬点心的举动,脑海不禁浮现出与小妮子第一次见面时,她便是这般咬着果子。
“噗……”
苏一川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见师姐盯着自己的眼神变了味道,苏一川一怔。
“怎么了?”
温柠蔓越想越气,一脚用力踩在苏一川的脚背上。
“居然笑成这个样子,呸!下流!”
下、下流??
可怜遭了这无妄之灾的苏一川捂着脚,睁大了眼睛想喊冤都没得地方喊。
萧温独自小口酌着美酒,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着手调查魔物一事。
眼下几人该想办法脱身,借机四处查探看看才是。
“哪里,魏老庄主七十寿辰,大喜之日,雪竹怎能不来。”张雪竹领着落梅剑林的几位弟子落座,视周旁众多意味各异的目光如无物,浅笑道。
不经意一瞥,张雪竹精致脸蛋上出现了短暂的讶异,不过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苏一川将几人拉至了远离人多的某个角落。
“小师弟,刚刚你去哪里了?”萧温手里仍旧端着酒杯,里面还晃漾着散发淡淡酒香的液体,都这个时候了,他也放不下美酒。
“小师弟可是有所发现?”朱贺问道。
就在苏一川与温柠蔓打闹过后没多久,几人就发现小师弟不见了踪影。
苏一川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措辞,没多久便说道:“来之前我便稍做了一点了解,刚刚也去了各方势力打探到一点消息。”
凌云山庄本是钱庄出身,手下更是经营着剑州数一数二的大商会,临踞阳川漕运要道,以茶、盐二商规模最大,最为出名。后来商贾出身尚且年轻的魏老庄主魏伯仪,在以凌厉手段力压众多商会后,突然对武道起了兴趣,年过二十才开始舞刀弄棒,修习武道。
或许是真有几分资质,虽然习武虽晚,到底是让魏伯仪在五十三岁练出了个令人瞠目结舌的自在境。
这可吓坏了一众商会,本就难以抗衡,更别说魏伯仪还修成了自在境武夫。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随着修为精进,魏伯仪对武道是愈发痴迷,竟直接放弃了钱庄和商会的经营,举庄迁徙到了落梅郡的这个地方,专心修武。这件事情在当年还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不少商会乘势飞腾,一跃成为了如今的商贾巨头。
“而今天正是魏老庄主的七十大寿。”苏一川轻声道,“先前与张雪竹交谈的那个,是魏老庄主的儿子,魏立安。”
“魏立安从小习武,如今四十多岁,堪堪宗师境,比起他父亲要差了许多。”
温柠蔓动用脑袋瓜仔细想了想,点头说道:“那的确是差了不少,就连大师兄和二师兄都马上要入宗师境了。”
“哼,还有你。”温柠蔓不爽地看向苏一川。
两个月时间,朱贺与萧温虽没有破境,但离宗师境越来越近了,想来应该只差临门半脚。而温柠蔓则是在李长风的督促下收敛了点贪玩的性子,如今已是二等武夫,苏一川破一境,成了一等武夫。
苏一川讪讪一笑,但心底却在思索。
在天乾那边,茶、盐二商尚且需要依附官方而存活,茶商无关大雅,特别是盐商,盐业的经营命脉绝大多数还是掌握在朝廷手里,甚至由朝廷统一收购运输。能做盐业买卖的,无一不是与官方有着莫大关系。
可在阳川这边,地域混乱,没有朝廷管辖。你一个凌云山庄何德何能居然掌控着一州之地的茶、盐两大商脉?
光有钱可办不到。
苏一川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看来这凌云山庄,背后一定还有着其他势力。
“诸位见谅,今日虽是我父亲的七十寿辰,可惜他老人家身体抱恙,如今正卧床休养。本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出来见诸位贵客一面,却是连下床都是奢望。”魏立安环视众人,抱拳一一朝四方礼过,颇为悲痛和惋惜道。
闻言,众人纷纷惊讶,连忙出声安慰魏立安,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不管客套与否,该有的礼节肯定是做足了。
“诸位好意,我等心领,父亲虽是卧病在床,但郎中说了,只需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必定痊愈,大可放心。”
“毕竟是七十寿辰,诸位还请尽兴!”
“请!”
见氛围再次活络,苏一川用只有朱贺等人能听见的声音大小说道:“等会儿见机行事,找机会去其他地方看看,若是有山庄弟子把守,莫要擅闯,回来商议。”
几人身上都没有请帖,若是让人查了出来,事情可就闹大了。
——————
天乾,太京,位于昆仑主脉之上,天下拱卫。
繁星高挂,夜深人静,皎洁月光携着荧荧星光一同涌入人间,涌入天乾太京城那覆压百里的堂皇宫殿。
“赵先生,承蒙盛邀,只是下官未曾想,您这个时辰竟还在宫中,本以为会是去贵府相聚。”方铭态度温和,不卑不亢,即使身前的白发老者是赵仙安,是天乾太京城的玄监祭酒。
玄监行事,无声无息,神秘莫测,直属皇室,普天之下,也只有两人人知晓玄监如何动作。
一位是当朝天子,另一位便是这玄监祭酒赵仙安。
据传,玄监之人,专司国祚大运,测算天机,紫微斗数占梦河洛,风水堪舆无不囊括。方士相者,炼气术士,皆在其中。
“方大人说笑了,聚府夜谈,反易遭人闲话,还不如在此处喝些小酒来得随意,有人想看,便让他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之事。”赵仙安搓捻着几缕胡须,意味深长地瞥了几眼四周暗处。
“只是喝酒?”
“只是喝酒。”赵仙安笑道,同时将左手拎着的精巧玉瓷长颈瓶置于长亭内的圆桌上,招手示意方铭坐下。
“方大人可曾去过阳川游玩?”赵仙安缓缓将酒倒入杯中,两手平端,一饮而尽,接着又给方铭倒了一杯。
方铭也不做作,不去做那副诚惶诚恐的惊宠姿态,微微躬身,端起酒杯饮尽。
“谢赵大人。”
“下官生在天乾长于天乾,不曾去过阳川。”
“那可惜了,本以为方大人若是去过,此行应是轻车熟路。”
方铭闻言,不解抬头:“先生此言何意?”
赵仙安笑容满面:“实不相瞒,最近一年,阳川运势飘忽繁杂,难以推演运算。以往就算有所变动,也从未像这样万象驳杂过。”
“为防变故,我想请方大人前去阳川看看。近数百年来,天下龙脉气运便以天乾为主脉,阳川与东离只各自占得三成,这一成之差,可谓是云泥有别。如今竟再起动荡之势,万万马虎不得。”
方铭心下惊悚!
他如何能不明白,这些都是天乾隐秘,牵扯其中,万难脱身。
“按理来说,赵大人所托,下官断不能推辞,可是……”方铭犹豫不决,“下官有要职在身,怎能远去阳川?”
“放心,赵某知晓方大人的顾虑。”赵仙安轻声笑道,“不必担心,这件事,乃是上面那位点名吩咐的。”
方铭赫然抬头!
赵仙安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像谈及家常那般随意道:“听说你将自己造的那间‘三畏堂’改名成了‘四畏堂’,何意?”
三畏,畏天命,畏学问,畏圣人之言。
方铭故作摇头叹气却眼露笑意:“有畏甚过其三者,乃第四畏,畏夫人也。”
赵仙安捧腹大笑:“方大人倒是用情至深,有机会可要请我去你的四畏堂坐坐。”
方铭倍感头疼,对于家里那位,就连一间房屋的名字都要吃些无理头的醋,实在无奈得很。
不知过去多久,二人自皇宫分别,赵仙安抬头仰望映着淡辉的云彩,无数星辰仿佛照射进他的双眸,熠熠生辉。
“以两名练气士的性命为代价推演,也只能看清这么一点东西?阳川的气运怎会如此杂乱,不仅看不透走势,似乎还有着一部分的……邪气?”
“唉,希望能相安无事吧,如若阳川江湖动乱,牵引出天下江湖的风起云涌,那庙堂之上,也见不得安生了。”
直至最后,这位朝服裹身的玄监祭酒开始喃喃自语:“谢丹枫,昔日一盘未完棋局,你说要以江湖庙堂为续,这番变故,可是出自你手?”
“这让赵某如何落子啊……”
落梅郡,凌云山庄。
怕什么来什么,几道嘈杂声响传来,隐约能听到呵斥与怒骂。
率先回来的苏一川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不好!让人揪出来了!
“禀庄主,有人未持请帖,擅闯庄门!”
苏一川连忙转头望去。
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