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筷子把面给吃完后，老汉就抱着汤碗喝起了汤。

跟狼吞虎咽的吃面比起来，他喝汤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是小口小口慢慢的喝。

但是再慢也有喝完的时候，最后一口吃完时，他砸砸嘴，然后摸了摸肚子。

他的皮肤黝黑，垂着眸的时候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辛酸。

“啊呀，这么多面吃不完了。”

白灼喊了一声，也摸了摸肚子。

老妈给他做的肉臊面已经端过来了，他只是翻了翻，夹了一筷子到原先的碗里吃掉，然后就搞了这么一出。

秦芹一听这话就想要骂人了。

这熊孩子，这才刚给他端过去，他就吃不完了？

他爸还特意给他在里面放了好些肉呢！

“你这……”

秦芹一皱眉就想要教育一下儿子，但却看到儿子站起来拿起碗，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就走到了那个老汉面前。

“大爷，我不想浪费，这碗面我吃不完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帮我吃点？”

老汉一愣，看向了白灼手里的碗。

碗里好像没有什么浇头，只有面，八成满。

“还有这么多，你就吃不完了？”老汉有些难以置信的问着，似乎很难想象怎么会剩下这么多的饭吃不完。

白灼离他近，看到他的脸上有不加掩饰的心疼。

他在心疼这碗面。

“是啊，你要也吃不下了，那我就倒了吧。”白灼说着就欲转头。

老汉朝着周围看了看，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两桌客人，但大家差不多都是吃到最后了。

而且也只有他自己是只有面没有菜的，不像别人，停筷后桌上还有剩余的少许食物。

“我吃我吃，给我吧，谢谢你啊。”

老汉这才点头。

白灼把碗给他放下，回头朝着老妈挤了挤眼。

秦芹已经看明白儿子在唱什么戏了，无奈的剜了他一眼，但嘴角却是扬起来了。

白灼把自己的桌子收拾好，擦干净，然后等爸妈一起关店下班。

老汉接过面后又大口吃了起来。

但是吃到一大半，他却是为之一愣。

明明白灼给他碗时就只有汤和面，几乎看不到什么菜。

看着好像是他特意把配菜给挑完吃了，只剩下了面。

可是他吃了一些面后，才发现有些菜和肉少了面的遮挡，慢慢从碗底飘了出来。

老汉拿着筷子的手呆了呆，嘴里的面有些艰难的咽下去，感觉喉咙有些堵的慌。

最后，他继续吃，把这一碗面吃的一滴不剩。

吃完他去结账，却是掏出了两碗面的钱。

在到处都是手机支付的现在，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了零钱，钱旧旧的，可却码的整整齐齐，连一角的都有。

“你只点了一份，当然是要给一份的钱。”

秦芹就只收了他七块钱，把多余的推了回去。

老汉看了看已经转身的秦芹，还有压根不看这边的白灼，拿着钱的手在空中僵了僵，最后才收了回去。

“谢谢你们了。”

他说完，扭头走了。

“唉，张大爷日子不好过啊。”

看到他走了，白城才叹了口气，“儿子不争气，女儿又远嫁了，日子艰难。”

“自己做的事，总是要承担后果的。”秦芹却是说。

白灼和白城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张大爷有一儿一女，儿子从小摔断了腿，成了瘸子。

家里穷，又身有残疾，是很难找媳妇儿的。

蹉跎到了快三十，张大爷才拿女儿跟别人换了亲，给儿子换来了一个儿媳。

本来女儿嫁的不远，但是后来她婆家有了事，一家子搬迁了，去了大边疆，远的很。

女儿的日子过的也不好，又因为被换亲一事对她爸有了心结，这一搬家就音信全无了，压根没有再联络过。

而张大爷虽然为儿子讨来了老婆，可是日子却并不如意。

家里重男轻女，儿子从小就在一个“我是男人我比妹妹尊贵”的环境里长大，哪怕瘸了，哪怕又穷又没文化，也没赚钱能力，可也依然有了迷之优越感。

他对自己老婆女儿动辄打骂不休，整天无所事事，连对老爹都不孝顺。

后来更是染上了赌的恶习，家里的钱都被他给败光了，几乎快要揭不开锅。

钱不够花时，他就嫌老头子住在家中碍眼，连对他都是骂骂咧咧不休。

有时候还会在饭点把老爸赶出去，什么时候他吃完了，家里没得吃了，才放心让老头子回去。

甚至有时候还会不让他回家，让他在街上过夜。

张大爷固然是可怜的，但是这事也真不好说，从秦芹的角度来看，她更心疼他那个被换出去的闺女。

“算了，年轻时做的事，换成现在他不一定还会那么做了。”白城叹气，“他一把年纪了还在扫大街捡垃圾，连吃个素面都是改善伙食，咱们能体谅就体谅一下。”

“哼。”

秦芹轻哼了一声，没接话。

但是白灼却知道妈这是嘴硬心软，别看她似乎很厌烦张大爷，可其实张大爷过来吃面时，他碗里的面总是要比别人的更多一些。

恨其可恨，怜其可悲，这二者其实并不冲突。

“行了，没什么人了，收摊收摊。”白城看到客人都结账走人了，就喊道。

他们整理后厨，白灼是擦桌子收拾垃圾。

一家子整完后这才回家。

白家的房子是老城区的旧房子，在的这块区域都是低矮的居民楼，只有几户是难得的小平房。

白家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房子还是两层的小楼，虽然旧了一些，又因为老旧无法装地暖，冬天难过，可是却住的很宽敞。

嗯，可以自我安慰是两层小别墅了。

楼下的那一层更是有两个门，北边一个南边一个，北边的那个门打开后还可以停车。

嗯，自带车库的两层小别墅。

白家一家子都住在一起，二老和白灼的房间在一楼，兄嫂一家三口在二楼。

不过白灼自从当了经纪人，经常需要跟着展逸走南闯北，家是很少住了，他的房间几乎快被大家当成了杂物间，什么东西别处放不下了就会临时堆到他那里。

白灼也不在意，他回家次数少，一次往往只能留一两天，只需要一张床就行了，别的地方随便大家怎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