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见晴雯竟然敢和薛蟠搭话儿,不禁从身后偷偷拉了拉晴雯的衣袖,悄声道:“小心啊,这可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
晴雯性子从来就大条,心量自然也宽,她听后淡淡一笑,俊眉一挑,混不在意眼前的霸王蟠。
这么不卑不亢的姿态,反而在那阿谀、跑腿儿的众人中显得格外出脱。
“这位不知名的小弟既有如此雅兴,又逢宝二弟难得逃学出来,不如我们泛舟江上,找几个小妞弹弹曲、对对诗,消此长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薛潘此番话倒是有点世家公子哥的风范,给自己一向以来的恶名抹上了层风雅的光环。
“甚好,甚好。”宝玉鼓掌叫好,如打了鸡血般,完全忘了帮韦小宝解围这一档子事。
晴雯也大大方方,既来之则安之,随薛蟠一行上了轻舟。
柳岸丝绦,惠风和煦,十几个人船上一兜风,把个清凉送来,浮躁带去,兼品品香片茶,评评岸上的姑娘,一下子,大家伙儿就热烙、熟悉了起来。
薛潘一袭书生长衣,兼把香扇一摇,霸蛮之气尽掩。在伙计们、兄弟们面前,就徒剩下了一颗顽童心。
他一个示意,一个丫头手扶古筝,音色峥综而起……
宝玉先起势:
“浦边小菊初芳华,波上双禽去寂寥。
弹筝曲传花易失,织文机学羽难飘。”
众人但觉宝玉吟咏之诗不仅应了景致、风物,还隐有因睹物而生的落落怅惘之情,于是乎,稀稀落落地给了些掌声。
薛蟠这可来了精神,他视线扫过两岸,朗声出口:
“水中映着彩霞,
水面游着花鸭。
霞是五彩霞,
鸭是麻花鸭。
麻花鸭游进五彩霞,
五彩霞网住麻花鸭。
乐坏了鸭,
拍碎了霞,
分不清是鸭还是霞。”
众人掌声雷动。
薛蟠做了个无可置否的表情,潇洒一指,指的正是在桌边啃甜瓜的晴雯:
“小书生,该你啦。”
晴雯一下给瓜噎住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这薛蟠忽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而对着站立在宝玉身后的韦小宝说:
“你!别以为三两句话就把我蒙混过关了,今儿个你们几个若不陪大爷我尽兴喽,甭想让我打消对拜月的念想!”
晴雯吞咽了那口害人的甜瓜,不忍看小宝被整治成病狗,就着薛蟠刚才的一指,就上了船的中央,倜傥地将扇子一开一合,又“事事儿”地咳嗽了一声。
待引得众人的注目,晴雯慢慢开口:
“汤里浸满油花,
旺火炝了葱姜,
肘是五花肘,
酒用绍烹酒,
皮糙肉嫩五花腿,
酥烂香醇猪大拿。
下了筷子,
动了叉,
你争我抢,
满嘴嫩猪皮,
即化肥红扒,
你说腻不腻,
薛家功夫茶。”
哈哈哈,众人皆乐。怎么这弱小书生还知道薛大爷刚走私了功夫茶回金陵?!
有人赞:“嗯,五花肘子就功夫茶,不愧是盛夏美食黑红配啊。”
薛蟠听了直点头,正愁广告语没得思路呢。
薛蟠见这位小书生生得唇红齿白,说话掷地有声,不禁萌生了爱意,遂大声来了句:
“柳丝长,
情也长,
想你想断肠”
边唱,边斜搭了晴雯一眼。
直见这位小书生泰然踱步到钓鱼竿前,根本无视薛蟠的青睐。
宝玉怕薛蟠就此恼了,忙来和稀泥:
“兰堂客散蝉犹噪,
桂楫人稀鸟自来。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溪水向东流。”
薛蟠高兴了,喝彩道:“宝二爷任什么愁情烦事都能别放心头啊,洒脱,洒脱!实在是佩服。”
小宝也来战战兢兢地凑数,道:
“红鲤鱼家有头小绿驴叫韦小宝,
绿鲤鱼家有头小红驴叫宝二爷,
红鲤鱼说他家的小宝比绿鲤鱼家的宝二玉润,
绿鲤鱼说他家的宝二比红鲤鱼家的小宝冰清,
不知是绿鲤鱼比红鲤鱼的驴叫得响,
还是红鲤鱼比绿鲤鱼的驴脾气犟!”
“好诗句!”众人继续捧臭脚。
小宝在听鹂馆受过地道历练,继续曲线救国地作诗、凑趣儿:
“宝二爷,韦小宝,
一同来到凌波溪。
韦小宝啊数来宝,
宝二爷啊宝来数,
宝二降生含玉来,
小宝下生石头蛋。
数来宝韦小宝的飞毛腿抢到了好菜单,
要递给宝来数的风难追爷宝二,
风难追的爷宝二瞧见了柳岸大美妞,
想叫上数来宝的飞毛腿的韦小宝。
飞毛腿追风难追,
风难追追飞毛腿,
韦小宝和爷宝二,
分不清是追风拉风共享风,
还是飞毛腿在追风在追姑娘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