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早晨，由于湿气和冷空气的的缘故，刚起床那会儿总会有种手脚放在冰箱里冻了一夜的错觉。

南方没有暖气，光凭暖炉的那丁点温度无法让人离开被窝。

任由闹钟响了两分钟后，秦世恶才不情不愿的掀开被子，迷迷糊糊从床上下来，在去卫生间的路上，下意识为了不吵醒正在补觉的表姐而放轻脚步。

夜里的温度断崖式下降，特意比往常早醒二十分钟的秦世恶对此感受尤为明显。

拉开窗帘，外面天还黢黢黑，早餐吃的是昨晚从面馆打包回来的红豆薏米粥，连着碗放开水里热一下配上腌萝卜。

学校上课时间是7：50，他们班没有早读，迟到不超过10分钟都没关系。

悠哉惯了的秦世恶一般花1个小时晨跑加洗漱，15分钟摸个速写上传空间，7：30出门然后边走边吃早餐，最后卡点到校。

拎起吉他包，看一眼许桑柠的房间，这懒鬼起床估计得到中午了。

思虑几秒秦世恶把包靠在鞋柜边，去冰箱里拿点材料做了两个简易三明治用保鲜膜包好放在餐桌上再下楼。

积云宛如黄昏时刻的阴影快速延伸着贴满整片天空，只透过来几缕微弱的阳光。

秦世恶打着哈欠，腿长的人步行速度总会快些，走在小区绿化带之间，空气里弥漫着青草香。

没几步就得抬手拉一下吉他包，因为它总是滑下去，但秦世恶不会用双肩去背的，那不够优雅，不够帅。

到了稍微宽阔一点的活动区，能看到一边倒着走一边前后摆臂拍手的大爷，空手撸树的中年人，还有拿着扇子跳操的大妈。

搬到这里快两年，除了天气原因，几乎每天早晨秦世恶都能看见这道风景线，他想着如果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肯定不会日复一日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他要找一个能和自己“说学逗唱”的老伴，开一间不大不小的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不时逗逗她拌拌嘴，平平淡淡中带点刺激才是他的生活追求。

可惜适合他的人选一直没有出现。

快到学校，秦世恶驻足路边远远望了一眼面馆的方向，今天晨跑改跳绳了，出门比较早，那丫头这个点应该在帮忙和面，或者是搬货。

这两天秦世恶基本都是一大早就泡在面馆里，对母女俩的作息时间也算是了解的比较清楚了，就是不知道上学期间是不是也是如此。

“早啊。”

“早老秦。”

“又通宵推小黄油了？”秦世恶把吉他包放在教室后面，拉出椅子把书包挂到桌侧挂钩上，用手肘怼了怼一脸没睡醒的段肖程。

目前到班的大部分都是如他这般闷头趴桌的人，周一的早晨就是用来补周末没睡够的觉的，哦，还可以补画稿。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段肖程揉揉眼睛，靠在墙上，口鼻间蓄着两撇汗毛的大脸露出一个一分得意三十一分猥琐的笑容。

“我用小号加回雯雯了，昨晚我们聊到快两点才睡！”

“所以呢？”秦世恶从桌洞里拿出画具盒和一块速写板，撕下上面的旧稿后精准一投，扔进垃圾桶，又顺带看了眼左前方迟雨落的位置，她还没来。

班级以小组为单位，每周都会换一次座位，这周的秦世恶刚好和迟雨落成了半个同桌。

“说明我和她还有戏啊。”段肖程自顾自道。

秦世恶瞅了瞅迟雨落旁边的空座位若有所思，被段肖程扒拉了一下才转过头来，他笑笑不说话。

见他笑，段肖程眉头一皱，他可最怕他这样了，好不容易看到了和初恋复合的希望，他才不想在这时候被泼冷水。

“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老家的母猪顺产108胎，母子平安。”

“去去去，我说正经的呢。”

“正不正经我不知道，反正生完肯定是不紧了。”

两人聊着天，第一次预备铃打响，班长高雯拿着名册上讲台点名，她整齐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头发按学校要求绑成利落的马尾。

这个个子不高的女生目光异常犀利，走路都带着风，方才还乱哄哄的教室，在她走上台不久就渐渐安静下来。

秦世恶朝走廊外张望了一下，瞄一眼迟雨落的座位，高雯点完名，这个“不良少女”才姗姗来迟。

带着黑色立体口罩，披散着头发，发梢明显用卷发棒烫过，呈大波浪状，没穿校裤，校服外还套了件蓝色长款风衣。

路过秦世恶身边时，让他感觉鼻尖被羽毛拂过了一般，有种好闻的像是橘子皮的味道混杂着牛肉汤味灌满鼻腔。

重新恢复嘈杂的教室里，有几个男女生的目光被匆匆进班的迟雨落吸引过来，扫了一眼后移开继续和身边人窃窃私语，那些眼神里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波动。

刚从讲台下来的高雯见迟雨落到了，嘴唇翕张一下，拿笔的手伸出一半又收回，最后撇过头去叹了口气用笔在面前的册子上涂了涂

迟雨落则一直目视前方，无视着周围的一切，坐到自己座位上，除了看到秦世恶的时候愣了一下，但也很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整理桌子。

周末的值日生似乎有些粗心，她桌洞里摆好的书在移桌子的时候被弄乱了，要提交的作业差点被挤坏。

“早！”

马上上课，大家等着老师来领去美术教室。

没来由的。

不知为什么一脸笑眯眯的秦世恶用力一拍先迟雨落一步进班的前桌的肩膀，洪亮的嗓音，几乎让相邻的这两组的后排几人都听到了。

段肖程以为秦世恶又要整活，提前抱紧自己闭上嘴巴以免被迫害。

前桌的小胖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受宠若惊的味道。

“早，早啊秦哥。”小胖微转过头，“程哥你也早。”

“啊对，呼吸太快乐了。”段肖程频频点头。

而秦世恶在道完早安后就没有后续动作了，也没有刻意看迟雨落。

确认某个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过，他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目前而言，这样就好。

理完书的迟雨落把书包内层的手机悄咪咪塞进桌洞，屏幕受到感应亮起，上面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和一堆垃圾短信。

可乐：【早安！】

是师傅五点多钟时候发来的，她当时在店里帮忙，没来得及回复。

于是她小心抬起头观察了一下教室，犹豫再三又用余光瞄了瞄后门有没有老师经过，确认安全后。

她假装趴桌，用垂落在脸侧的秀发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单指打字发送消息，气泡发出的同时，她也悄悄做了那两个字的口型。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