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水彩上色的全家福，只有四个小人儿，没有画背景，所以看起来好像有点单调。

但又不像是半成品，毕竟已经放到画框里裱起来了。

女孩子和猫一样，好奇心都是旺盛的，在秦世恶说不能碰以后，反而把她心里的小馋虫给勾出来了。

即使感觉是他在给自己下套，她也忍不住。

短暂的犹豫过后，少女付诸行动，沿着床沿挪动小屁股，每靠近一点就回头看看秦世恶回来没，发现没有她就继续挪。

终于从床尾移到了床侧边，从这个位置刚好能看清楚那幅画。

画面里，是两个小孩和两个大人，小男孩怯生生地躲在比他高一头的女孩子身后，而他们的背后站着像是爸爸妈妈的人。

“这是他吗？”

距离还有点远，迟雨落没法很仔细地观察五官之类的细节，她又回头悄悄门口，吞咽了口，直起身子，小屁股慢慢离开床，在上面留下一个小凹陷。

“咳咳。”

“呀！”迟雨落吓一激灵，弹回到床上。

秦世恶端着一盘切好的白地瓜靠在门框上乐呵呵地看着她。

“你、你走路怎么没声儿的！”

“明明是你在干坏事，做贼心虚。”

“才没有......我、我只是看那边有灰尘想去吹一下。”

“是吗，我还以为你要看那幅画呢。”把盘子放电脑桌上，他走到杂物箱前把画拿出来，轻轻一吹，尘埃就卷起一个漩飞散在阳光里。

感觉到旁边的床榻陷下去一点，迟雨落凑到他身边，看着他用手背掸去黏着在上面的灰尘，最后露出干净的画面。

“这是小时候的你吗？”她问，目光在认真地审视这张画。

“对呀，看不出来？”

她摇摇头，嘴角抿起浅笑，“眼睛和鼻子很像，那这个就是你表姐吧，后面这两位是你爸爸妈妈？”

“......嗯呢。”

“画的真好。”她由衷感叹一句，透过画面，她好像真的穿越回了他的儿童时代一样。

她架着摄像机，而镜头前面是他们一家，随着快门按下，就有了这幅画。

之前光听他说自己父母的时候，她还以为二老是那种不苟言笑，只知道工作不顾家庭的坏大人呢，这不是笑得很温柔嘛。

“你好像没在笑哎。”目光游移，迟雨落发现画中的其他人都有很明显的笑意，只有小秦世恶似笑非笑的，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而且边缘的笔触也很模糊，仿佛是落笔时没有想好就画上去了，不像是秦世恶会犯的错误。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小时候也是社恐这件事？”秦世恶看向她。

“你社恐......”

“很惊讶吗？”

“有点没想到的。”

所以才不笑吗？她带着这个疑问，直视他的双眼，再跟随他转头，视线回到画中的他。

一股心疼感涌上心头，但也觉得他亲近了不少。

秦世恶把画放回原位，去把桌上的白地瓜端过来，用牙签插起一块喂给她吃，少女张开小嘴咬下，眼神有些复杂。

“那个时候我胆子很小，不敢主动和别人交流，每到一个陌生环境就会下意识去找，那种对我来说很安全的地方，别人只要不发现我，我就不会跳出来。”

他也插一块自己吃，然后又喂迟雨落吃一口，两人共用一根牙签。

迟雨落听的认真，没发现不对劲。

“一放学就跟在表姐屁股后面，去哪都跟着，就怕她也跟我爸我妈一样突然不见了，很久都不回来，但是你也知道，我长得很好看嘛，小时候自然也是可爱的要命。”

他笑了笑：“然后就有女同学来找我玩了，慢慢的我的社恐就被治好了，变成现在这样了。”

“所以你才这么流氓吗......”迟雨落腹诽，刚有那么一丝要感动，结果他这一个急转弯差点没给她气笑。

哪有人会自己夸自己好看的啊。

“我也只对你流氓啊。”秦世恶把盘子交给她，站起身，舒了口气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朋友这种东西和爱情是一样的，双向奔赴才是健康的。”

“我和她们是双向奔赴呀。”迟雨落不懂。

“的确，看着是这样的，但是你发现没，你一直是在有意识的付出。”

“什么意思？”

“就是你觉得，对方对你好了你就必须要还回去，跟还债似的，觉得不那样的话就对不起人家。”

迟雨落嚼着白地瓜，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最开始的时候她对他也是这样来着，只是喜欢上他以后，很多都是自然而然想到的，而不是刻意去做。

可是她还是不认为有哪里不对，别人对你好，你也得对别人好不是应该的吗，欠的太多早晚有一天会还不上的。

就像李盈那时候一样，她付出的太少，导致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秦世恶看她不说话了，耷拉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思考了片刻，他又道：“再讲明白点，你得放松，交朋友不是接任务，是等待任务找你。”

“比如今天我v你50吃炸鸡，你吃的很开心，也很感谢我，但是你没有盘算着什么时候请回我，等到哪天我问了，谁能v我50，你一下子就想到请我了，这样子。”

迟雨落歪着小脑袋，好像听懂了。

对于她这种讨好型人格来说，这种观念想要扭转过来并不容易。

习惯了对别人好，但是不太擅长接受别人的好。

这种交友方式不光自己累，其实无形中也会给对方带去压力。

话已经说清楚了，秦世恶就任由小姑娘自己慢慢去琢磨了，他出去把薯片可乐什么的拿了一大袋进来扔到床上。

迟雨落弯曲膝盖，靠坐在床头苦恼着小脸，直到秦世恶带着平板爬上来她才回过神。

怔怔地看着他把平板扔到一边，他的手臂穿过自己的膝弯和腋下，很轻松就把她抱了起来，接着站起来踢开被子，把她塞进去，他也钻进来拿过平板开始选片。

一气呵成，连表情都不带变的。

“对了落落，那张全家福还没画完呢。”

大脑宕机的少女，机械性地回复着，据说人脑在遭遇不可承受之物时会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屏蔽掉一部分感官。

“背景吗？”

“不是，还少个人。”

他止住话语，笑着看着她，好像在等她问出下一个问题，他才会继续说似的。

迟雨落知道是钓鱼，但她还是很乐意上钩。

“我？”她傻乎乎地问。

“再猜。”

“不猜了......”她跨起个小猫批脸，往嘴里塞一块白地瓜，这玩意就吃个口感，味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是我错了，应该是少两个、啊不，三个人。”

少女鼓起一边脸颊，更迷惑了。

“少了我的丈母娘，还有丈母娘她妹妹。”

“这只有两个......”

话没说完，她脑子终于转过弯了，转头看去，他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乐呢。

“怎么不说话啦，你不说我可就公布答案咯？”

“臭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