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新郑,东城门。
在祭祀结束之后,郑伯兰拿着那副画哭笑不得的下了马车。
“喝酒误事啊,竟然还要来这样一幅画,当真让人笑话。”
在城门下旁等候的侍臣不禁问道:“国君这次去参加祭祀怎么带了一幅女子的画像回来,是准备要...”
“讨打!”
郑伯忙着做了一个扬起手的姿势,吓得那侍臣顿时不敢言语。
“国君这是怎么了,难道画中的人...”
“你真该死啊!
寡人真应该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挂去洛邑的城门上,让你好好看看,画里的人可是王孙啊!”
侍臣一愣,王孙?难道国君还对男人感兴趣?
他不由缩了缩脖子。
“国君您别生气,我犯了错,请您割去我的舌头吧,我用言语侮辱了王孙,这是对天下的不敬,如若不然,请国君赐死。”
自郑国衰败一直靠着投靠大国开始,城里的经济就开始不景气,有人说丧气话,有人埋怨为什么不操练兵马重回以往的威名;
许多身无分文,又走投无路的闲民就会以切腹自尽的形式去谋取士大夫的钱财。
他们只要说对士大夫说:“我们的国家如今已经走到摇摆不定的局势,一直都听命于其他的国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晋国人还是楚国人!既然生在人世不能为郑国做主,还请借贵地只求一死。”
一般的士大夫家庭会看在忠义的情况下给予钱财让他们不要轻生,或者招揽为门客。
所以故意求死并不是为了真的死,侍臣现在就是这个想法。
“您竟然这么说,寡人又怎么能够拒绝您的请求呢?
左右兵士,拖下去,将他的眼睛挂在城门上方,好让这样的忠义之士时刻的能够看守我国啊。”
两个兵士一边拉着一只衣袖将这位“义士”拖走。
“国君不要啊!我还想为郑国多做实事呢!”
“拉下去立即处死!”
场面有些血腥气,郑伯不愿看到,招呼御者回去王宫,不要在城门沾染上血腥的味道。
走进宫寝,郑伯才想到该如何安置那副“王孙舞乐图”,那就是将此画放置在偏寝,一般来说没有人会来往,也算是安置了天子赐予的礼物。
郑伯命人将画挂在不起眼的角落,在洛邑时就有工匠为画作了边框,将这幅帛布画裱上,所以挂起来也很方便。
王宫的大殿上,回国的郑伯让女乐尽情歌舞,案桌前摆放了大臣上报的竹简和精致的果脯点心。
虽然贪图享乐,可是郑伯对于周礼也是十分看重,在他眼里不合周礼就是不合规矩,就是不从他的号令。
他的儿子就是因为喜欢穿戴鹬鸟的羽毛所作的冠而被他厌恶,在生气时并叫杀手暗中将他杀害。
诗中都有记载“彼其之子,不称其服”,对于败坏名声的人,郑伯向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除非他是晋国和楚国的卿大夫。
欺软怕硬是人生常态。
郑伯心中也有愁闷,正是因为无暇顾衡他才不断向两国结盟或者背弃。
如果郑国真的强大就好了。
只可惜这里是战争的必要之地,晋国和楚国都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如果不像一根墙头草一样,郑国又怎么能够活到今天呢?
“只可惜我的臣民都不理解我啊!”
郑伯只能靠着这些女乐来麻痹自己,试图让心里能够好受一些。
他招来女官,让她去告诉姬少已经选定好了夏御叔作为联姻的对象,让姬少做好几年后嫁人的准备。
郑伯有很多女儿,也同样的嫁给了周边的国家来维护关系,可是她们都没有姬少那么美丽。
她的美丽,甚至让她的兄长都有所动心。
女官轻手轻脚的到了姬少的室寝外,敲门询问姬少是否在家。
“来了来了,刚才在看诗,一时之间入了神,还请您原谅。”
开门的是一个少女,亭亭玉立、眉眼如画,她就是姬少。
“少姬,国君有令,已经将您许配给了陈国,只是那人还未进爵,需几年时间,国君让您做好心理准备,要多学习作为妇人的德行。”
少女微微蹙眉,她都不知道要嫁的人品行如何,相貌可曾配得上她,只是这由不得她来选择。
“请您告诉父君,这自然是没问题的。”
(诸侯女儿嫁人之后在称呼上不能称她的父亲为父君,嫁出去就不算是嫡亲。为了避嫌都不会用那样的称呼,会称为某君或某侯)
少女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父君在祭祀的宴会上可曾喝多了酒?周礼上说酒是害人是物,商纣就是毁在了酒色上;父君好酒,不知道有没有在天子面前说错了话。”
女官也没打听,不过倒是听说了宴会上的“少年子都”,并与姬少开始分享这样的乐事。
“真的吗?王孙昱当真有诗上的子都那般的好看?我在之前就听说了纸和笔都是他想出来的。”
“您可去看看王孙的画像啊,我听说就在...”
女官和好奇的少女就那样去了偏殿。
一起看着那用碳墨勾勒出的男子,飘然若仙,明眸善睐。
画师将他的眼睛细致的画了下来,比秋天的湖水更加传情。
事实上早期的画都比较抽象,这幅画也没有描绘出那“子都”的美丽,只是少女怀春,情不自禁的开始了遐想。
在她的认知里,王孙是那样的伟岸,挺拔的身姿、强壮的身体、英俊的面貌、温柔的性格,才能和德行让人敬佩,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女子心目中的朝思暮想的月光“子都”吗?
不,子都肯定不如王孙。
少女的心中有了答案。
眼中是痴迷,心中是期盼,过了一会满是失望。
【我已经许配给了他人,而且王孙与我同姓同宗,是不能在一起的】
少女的心思谁能猜?
女官在走后,姬少还时常的走到画边伫留。
“您要是我的郎君就好了。”
因为对画的痴迷,少女有时一日几来,有时几日一来,还是被不少的有心人看在眼里。
王孙是她心中的“柔月光”,对其他寂寞在内宫的一些女官和其他人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姬少在室寝中时常思念,又哀怨自己已经许配给了夏御叔,便写下了《郑风·丝帛》。
宫有僻室,藏其君子。春有薮木,我思凄凄。饰有丝帛,娇子不喜。
宫有僻室,藏其君子。夏有蔓草,我思瀼瀼。滞我愿矣,王孙不来。
宫有僻室,藏其君子。秋以来期,不见君子。将我其身,日月不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