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虚第二次坐马车。
不同于上次初到赵国的五花大绑,这次他不但行动自由,同车厢内,还有漂亮的姑娘作陪。
流瑛虽比飞璃话多一些,但却不是善谈的性子,更何况她和何虚身份有别,也说不上什么话。
此时车中,何虚百无聊赖,流瑛则规矩地坐在何虚对面。她娇美的脸蛋微微垂着,很有一种古装剧里,未出阁小娘子羞答答的韵味。
何虚掀开车窗,只见马车出了城,白衣白马的赵王正策马跑在马车前面。
她腿好长……
咳咳,我在干嘛?想正事!
何虚拍了拍脑门,强行把思绪从赵轻芜的腿拖回自己的脑子。
行车风大,她应当听不见马车里的声音。
这是我的机会。
我得弄明白她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提前做些防备,才不至于全程被她牵着鼻子走。
何虚放下窗帘,转而对流瑛笑道:“平日晚上,是流瑛姑娘来替飞璃保护在下的吗?”
流瑛微微颔首,声音不大,不卑不亢地说:“回大人,有时是我,有时是舞瑶。”
原来还有一个叫舞瑶。
何虚脑中浮现赵王身边,最后一个女侍的模样。
与木头人飞璃和乖女孩流瑛相比,最后那位名叫舞瑶的姑娘,则显得更加漂亮,或者说更“妩媚”一些。她有一双桃花眸子,看谁都是含情脉脉。
就是她们两个替飞璃守我睡觉?
何虚心中一阵古怪。
自己一个大男人,一天十二时辰,包括睡觉、吃饭、上厕所,被三个女人相互换班全程盯着,一刻不停。一点基本的隐私都没有。
这世界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还有车票吗?
“流瑛姑娘家是哪里的?”何虚换了个话题。
流瑛轻轻摇头,“流瑛很小就入宫陪王上了。其余事情,都不大记得。”
“赵王小时候是什么样?”
流瑛左右看了看,嘱咐道:“大人慎言,不可议论王上。要是飞璃在,大人又要遭殃了。”
提起飞璃,何虚想起另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赵王三位女侍,只有飞璃是腰间持剑的,流瑛和舞瑶都是两手空空。而且她们两人看着身体也不强壮,不像是习武之人。
如果流瑛和舞瑶不是武修,不会武功,那赵王叫她们来“保护”自己便没有意义。
她们练得是其他家的修炼法?道家?墨家?
武法大国的一国之君,要靠修习其他修炼法的女侍保护,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
何虚又问了流瑛几个简单问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并和她套近乎,而后等相谈甚欢时,趁她不备,发动偷袭!
何虚姿势放松,语气随意地说:“王上这是要去哪儿啊?这么着急?”
“去城东大营啊。”流瑛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流瑛连忙用小手捂住嘴唇,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何虚看。好像被何虚“始乱终弃”了似的。
城东大营是什么地方?
莫非是军营?
古代王朝在都城旁边修建军营拱卫王权是基本操作,按理说赵国也不应例外。
所以,如果城东大营是军营,那赵王带我去军营做什么?
严刑逼供?
不。皇城就能用刑,犯不着跑那么远。
见识赵军强盛?
赵军若强,她还抓我来赵国研究阵法小型术干嘛?
何虚怎么也没想明白,赵王为何要带他去军营。
等他漫天的思绪稍微回到身体时,他迎面见到了流瑛幽怨的眼神。
此时的流瑛,完全是一副“你要对我负责”的模样。腮帮微鼓,嘴巴扁扁,眼神幽怨,委屈巴巴。
流瑛向自己泄露行程,若被赵王知晓,少不得一顿责罚。
何虚想了想,道:“流瑛姑娘,此事是我无心为之,我定替你保密。绝不告诉王上。”
流瑛没好气地说:“大人哪里无心,分明是故意想从流瑛身上套话。”
想法被看穿了,何虚笑了笑,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坦荡承认:“我独自在赵,需得处处小心,处处留意。流瑛姑娘人美心善,何虚多谢姑娘了。”
流瑛本来还觉得委屈。她好心和何虚聊天,没想到却被他下绊子坑了。但等何虚拐弯抹角夸完她后,流瑛心中喜滋滋的,连带委屈也好受了许多。
她此时美目微闪,偷偷瞧了一眼何虚,心中暗想:没想到何大人不仅样貌英俊,就连说话也那么好听。早知道当初就晚点向王上表忠心了……
“大人可不许告诉王上是流瑛说的。”
“说什么?”
“城东大营。”流瑛还以为何虚没听懂。
“什么大营?”
“城东大营。”
“城东什么?”
“大……”流瑛故意拖长尾音。
何虚想也不想道:“大什么?”
“没什么。”流瑛吐了吐舌头,忽然闭嘴,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
何虚:???
何虚反应过来,直接朝流瑛拱了拱手,示意甘拜下风。
流瑛也对何虚微微欠身。
何虚虽因没注意,被流瑛嘴上占了便宜,但却并不气恼,反倒觉得非常有趣。
赵轻芜这个几个女侍,个个都是人才。一个腹黑木头人飞璃,一个调皮乖女孩流瑛,最后一个舞瑶,感觉也不简单。
何虚原本以为,套路一次流瑛之后,她便不会上当。没想到那丫头出奇的头铁,何虚休战片刻后找她聊天,流瑛居然还敢有一句算一句地回话。
不过,得知了城东大营的何虚,也没想着再从流瑛嘴里套出其他东西。只是与她闲聊解闷。
聊着聊着,何虚忽然感觉周围马蹄声小了些,掀开窗帘一瞧,赵王还在,舞瑶却不是去哪了。
“流瑛,舞瑶不见了,王上孤身一人。她的安全如何保证?”
流瑛笑道:“您不必担忧。王上出门后时常要‘扫地’,舞瑶多半是扫地去了。”
果如流瑛所说,过了片刻,马蹄声渐多,舞瑶面不改色地回来了。
何虚靠在窗边,盯着舞瑶白马腿上的红色血迹,若有所思。
赵王出行都有人敢动手,或许他现在的处境,远不如他想象中安全。
求人不如求己!需得尽快习武自保!
马车大约走了两个时辰,时近中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
何虚一行一共五人,除了赵轻芜、何虚、流瑛、舞瑶四人外,还有一位为何虚驱车的精壮汉子。
马车停下,何虚以及三位女子原地就餐。精壮汉子则拉着马车的马,以及赵轻芜和舞瑶的两匹白马去找地方吃草。
流瑛拿着餐布,领着何虚和赵轻芜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舞瑶则取来食物和清水。
何虚看着自己手中的面饼和肉干,再抬头看了赵轻芜手中和他一样的面饼和肉干。他忽然理解为何赵轻芜会说那样的话了。
她曾说过:赵国地处西北,土地贫瘠,不比齐国富庶。便是这皇宫的宫女,都是身兼数职,紧巴巴地用。在我赵国,即便是牢里的囚犯都知道,若不劳动,就没有饭吃。
这肉干和面饼,八成不是特地为赵王出行准备的,而只是皇宫或者军中的“量产军粮”。
“侯爵大人不合胃口?”赵轻芜看着何虚,绝美的脸蛋没有一丝笑意。
“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王上您就吃这个。”何虚实话实说。
“旁人吃得,本王为何吃不得?”